菜已经吃净,但菜油肉渣却还留在上面,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些珍馐。
“如果那人想报仇,何不趁活着的时候害了你大师兄呢?不过是念在六年旧情上,心中对他仍有爱意,只肯了结自己性命罢了。如果故事只到这里倒也还好,偏偏你那大师兄的性子就是贱,见不到了又思念,于是用师门术法将其唤回人间来。那将门之后,本都要喝下孟婆汤了,听到你大师兄呼唤,又不顾鬼差劝阻,执意要回人间来再看一眼。”
“既然不恨,为何又肯淌过十八层地狱,去状告大师兄呢……”赵云听得投入,不由哀声叹道。
“你大师兄喝了苦梅酒,又吃了悔茶,用刀剜了心头血,终于是换得那人现身。只是那将门之后现身的样子,正是吊死时的惨状。四肢肥大,浑身水肿,早就失了艳美鲜活,倒像是来讨命的厉鬼。你大师兄本就心虚,见了其这副模样,还以为是那人对自己怀恨在心,想要取自己性命。就算你大师兄问话,那人舌头都垂到胸口了,自然也是无法言语,只能张开手想抱抱昔日的爱人。”
韩信将几个盘子都用馒头擦得干净,就像是洗过的一样。他拍了拍肚子,又拎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一边慢悠悠的吹,一边用杯盖撇去浮在上面的碎茶渣。
“难道?!”赵云一下子联想到了结局,不由一阵寒颤走过皮肤,他一拍桌子,高声问道。引得旁边吃饭的客人埋怨地多看了两眼。
“没错。若是旁人遇到这情况,早就吓得不能动弹了。但你大师兄是谁啊?你大师兄可是师傅的第一个亲传弟子,比起美人,他更惜命。他一下子抽出佩剑来就刺了下去,宝剑削发如泥,哎呀,可怜那魂魄,连叫都没能叫一声就散去了。那人以为你大师兄在活着的时候不放过自己,连死了都想让自己魂飞魄散,对他是恨之入骨。回到地府后,就咬牙走过十八层地狱,到阎王殿门口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亏得那人不辱名将的傲气风骨,这才撑住了,向阎王讨了鬼债。”
韩信说到精彩处,不由嗤笑出声。赵云目瞪口呆地听着,半晌,结结巴巴的问道:“所,所以大师兄就变成马了…?”
“哪有这么容易?这才是第一世。阎王罚他三世为畜,第一世为种马,每日每夜沦为交配的工具,若做得不好,便受主人鞭责到皮开肉绽。第二世为野犬,终生都要忍耐对污秽之物的口腹欲。第三世为青蛇,受养蛇人操控,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讨笑谋生。本来还有第四世为夏蝉,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忍耐十年,才能换得七日自由。是师傅给你大师兄求情,才免了这一世灾苦。”
韩信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待故事讲完,他一口气喝完了茶,自顾自地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走吧,先回旅店歇息一番。明日我们租辆马车进城。城里的老爷们亏心事做得多,我们自然挣得也多。”
赵云还沉浸在故事里,他连忙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让桌椅发出了“吱呀呀”的刺耳声响。
信云路过马厩的时候,赵云忍不住偷偷看了黑马一眼。那黑马正在主人的鞭打下与那匹栗色的小母马交配,它伏在小母马身上,哼哧哼哧的抖动着,似是与牲畜并无二异。
会不会这小母马也是哪个被讨鬼债的负心汉呢?
想到这里,赵云哆嗦了一下,赶快忘记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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