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问。如果可以,找到柳文才,也能算作一桩证据。
姬蘅道:“死了。”
“死了?”姜梨惊讶。
“季淑然亲自吩咐人弄死的。”姬蘅说的彷佛家常一般随意,却令姜梨感到毛骨悚然,他道:“在小产之前,就派人弄死了。据说,”他笑容暗含讥嘲,“柳文才还做着能靠季淑然在燕京重新过上从前富家公子日子的美梦,季淑然许诺给他银子,让他在燕京最好的地段开赌场,第二日就死在了屋里。还是喝酒醉死的。”
姜梨说不出话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柳文才和季淑然到底也有过多年的情义,纵然柳文才后来另娶他人,但多年以后柳文才再回燕京,季淑然与他有了骨肉,就能说明,季淑然怕是对他仍有余情。
仍有余情,却能头也不回的杀了他?
姬蘅像是看出了她的难以理解,道:“季淑然可不爱他。”
“不爱?”
“柳文才落魄了。”姬蘅淡道:“一无所有,季淑然是首辅夫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柳文才。她同柳文才在一起,是报復当年柳文才的抛弃。她一开始,就想着要抛弃柳文才,不仅如此,还要对方的命。难怪世人都要说,”他感嘆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他说的感嘆,语气里,却带着看戏之人特有的散漫与讥嘲。
“起先我不觉得,”姜梨道:“我不认为自己妨碍了季淑然的路,即便妨碍,也不必拿走性命。但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如季淑然这样的人,从骨子里就是刻毒的,即便我不招惹她,她也会除去我。因为她恶毒。”
“难道你现在才知道?”姬蘅道:“你与她交过手,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他唇角含笑,语气悠淡,说的好似浑不在意,但姜梨却晓得,姬蘅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推敲。今日他主动上门,大大方方的与自己分享他所知道的秘事消息,表面上看他是吃亏了。可实际上,这一趟,姬蘅收货也不少。
他怕是已经怀疑到自己这个姜二小姐的不对劲了。
姜梨不觉得意外,不管姬蘅猜到什么,她要做的,从来不会改变。
姜梨看向姬蘅:“无论如何,多谢国公爷告诉我这些。”
“其实我本想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姬蘅盯着她,玩味般的道:“你看起来又善良又天真,真相总是残酷的。但是……阿狸,”他唤“阿狸”的时候,原本平淡无奇的两个字,似也含了烂漫春意,悱恻缠绵起来,他说,“你要活下去,走的更远些,就必须早点看清事实。而且,你接受得了,对嘛?”
姜梨也笑了,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对陛下说的话,对我说亦是一样的道理。国公爷告诉我事实,我感谢都还来不及。”
“但是知道真相,活的太清醒,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是么?”姜梨盯着他的眼睛,“国公爷不也是这样过来了。”
有一瞬间,姜梨感觉到,就连他眼睛下的泪痣,也变得更加鲜艳了一些。他唇边的笑容僵住,或者说消失了。只是看着姜梨,神情没有挑逗,亦没有撩拨,没有审视没有探寻,只是划过一丝很复杂的东西。
半晌,他重新笑起来,道:“被一个小姑娘看穿,说出去好像挺丢人。”
“世上没有人敢认为您丢人的。”姜梨笑。
姬蘅忽的伸手,擒住她的下巴。
他的指尖微凉,很难想像,容貌如此深刻艳丽的人,指尖没与暖意,彷佛也带了外头的寒露。他侧过身子,欺身逼近,自上而下盯着姜梨,嘴角笑意加深,语气喃喃:“你这张嘴实在太甜了,让人很想尝一尝。”
姜梨的身子僵住了。
她并不惧怕姬蘅,就算姬蘅喜怒无常也好,勃勃野心也罢,但她窥见的姬蘅内心,并非无迹可寻。但当姬蘅对她做出暧昧的举动,她就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能一把推开她,事实上她也做不到。她晓得姬蘅是觉得好玩,是带着恶意的捉弄,但当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可以看得清楚他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可以看得见对方眼眸里清晰地自己。看见他有趣的目光,看见他微翘的,红润的嘴……姜梨忽的垂眸,避开姬蘅意味深长的眼神,拒绝再向姬蘅展示自己的脆弱。
他的唇在距离她只有一毫釐的地方停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带着好笑的声音,他道:“原来你还是会怕我的,我还以为,你对我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姜梨得了空閒,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气。
下一刻,姬蘅放开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懒洋洋的衝她笑。
灯火下,他的容貌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带着几分艳丽的笑容,令他看起来像个要命的精魅。
姜梨又错开目光,实在……太耀眼了些。
“已经怕得不敢看我了?你胆子不是很大嘛。”他收回扇子,又站起身,道:“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时候不早。日后你有需求,大可以继续吹你的哨子。赵轲会回答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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