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起,姜梨就晓得,这是永宁公主所赠。
永宁公主也会弹琴,虽然也许她的琴艺并不精妙,但世上不乏追捧她,为她叫好的人。姜梨走进屋,走到这方琴跟前,伸手抚过琴面,珍贵的琴,大约摸起来都没有粗糙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精緻。她可以想到,或许在从前,沈玉容就坐在这里,看着永宁公主抚琴,也许应和,也许只是微笑着看着。想着想着,姜梨般觉得一阵噁心。
她却坐了下来。
没有焚香,也没有浴手,她试了一下,直接便弹拨起来。
她弹得是《关上月》。
琴声悠悠荡荡,渐渐传出了老远,沈府没有国公府大,这琴声自然也不会在中途就销声匿迹,渐渐地传到了廊亭之上。
起先还没有人注意,以为是哪位琴师在弹奏。渐渐地,听的人也都被吸引了注意,有人道:“这是哪位琴师,《关上月》这般琴曲也能弹得出神入化,这……这是何人在弹?”
“对对对,哎,萧先生,您不是会琴吗?这琴声已经能称得上极好了吧?”有人问。
冷不防有人问到萧德音,萧德音正在发呆,一时没回过神,只见身边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萧先生,您怎么了?”
萧德音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回答道:“嗯,谈的极好。”无人发现她此刻的掌心里,竟全是汗水。
旁人只能听到琴声,却听不到琴心,可她分明就觉得,弹琴的人如此熟悉,好像就是那个人,那个本应不该存在的人……薛芳菲?
这怎么可能呢!
薛芳菲已经死了,弹琴的定然是和薛芳菲琴声相仿的人,是她自己弄错了。萧德音这般想着,迫不及待的问沈母,道:“敢问夫人,府上琴声是何人所奏,能不能请来一叙?”
沈母也是一头雾水,道:“琴师?我们府上未曾请过琴师。”
“未曾请过琴师,那弹琴的是谁?”众人诧异,“不会是来客里的哪位小姐吧?”
沈如云恰好也在,她想了想,道:“府里只有一张琴,是大哥的,放在西园的茶房里。要是有人在咱们府上弹琴,定然只能弹那一张琴,只要派人去瞧瞧就知道是谁了。诸位不必心急,我这就叫人去看,哪位弹琴的人是谁,再请他过来。”说罢,便吩咐丫鬟前去了。
《关上月》仍旧没有停,越是弹到激盪处,越是有味道,有人忍不住道:“这琴声,和萧先生也差不离了。”
萧德音闻言,心中一阵恼火。曾几何时,整个燕京城将她奉为第一琴师,尤其是惊鸿仙子出嫁以后,她再无对手。可是短短半年以来,先是姜梨,后是莫名其妙的这人,她这第一琴师,彷佛人人都能做得似的!
除了恼怒以外,萧德音的内心深处,还有深深地恐惧。
实在是太像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听薛芳菲弹奏《关上月》的时候,吃惊的都不肯相信世上有人能弹成如此境界。在那时,她也痛恨的发现,自己的琴技,的确及不上薛芳菲。
好在薛芳菲死了。
但这人是谁?
被沈如云吩咐去寻找弹琴之人的丫鬟来到了西园的屋子里,那弹琴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小丫鬟进了屋子,看见那方珍贵的花鸟琴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空气里只余淡淡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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