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该如何抉择。
直到说出那句“继续走苍梧大道。”
他才明白自己,似乎并未放下对谢春山的恨。
前世早已烟消云散,可那些恨意却日日夜夜困在他的心中,让他不得安宁。
他似乎忘记了些什么,却还是模模糊糊有些记忆。
记忆之中全是谢春山。
不理他的谢春山,高冷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谢春山。
或者是藏在归云仙府里,不顾他生死的谢春山。
萧怀舟垂下眼眸,安静的听着马车划过车轱辘的声音,一点一点润湿在初雪上,氤氲出一片冰凉。
这里距离他遇到谢春山的地方不过还有数十尺。
届时他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谢春山?
哦。
他忘记了。
谢春山这会儿重生濒死,跟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或许摆放不出任何的表情。
萧怀舟叹了一口气,心中计算着时间,缓缓掀开帘子。
马车果然依他所猜测停了下来。
观书的声音在外面适时响起。
“四公子,前面好像有个人。”
萧怀舟眼皮一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半掩半开的车帘外,落雪纷纷从他的眼前掠过,天地之间一片苍白之色。
苍白之下,耀眼刺目的血色痕迹蜿蜒很远,鲜血一路流淌到他的马车下面。
谢春山就那样安静的……坐在旁边。
抱着他的剑,似乎在等着谁。
萧怀舟:“……”
曾幻想过无数次遇见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竟然还有力气坐起来,看来他这一世受伤也并不是那么严重了。
被积雪覆盖的衣袍下,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看起来胸膛起伏很均匀,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
萧怀舟自嘲的笑了笑。
心中忽地有些冰凉,想要放手不理谢春山。
“绕过他而行。”萧怀舟发了话。
观书依言勒了勒马身上的缰绳,骏马得到指令撂开蹄子,往旁边跨了两步,眼见着就要与谢春山擦肩而过。
萧怀舟想着,若是他此时不把谢春山带回去。
以谢春山的修复能力,怕是也不会死在王都城中。
他想要袖手旁观,又有一点点于心不忍。
但那于心不忍,大多充斥的都是对谢春山的恨意。
恨他前世不来帮忙,恨他食言而肥。
也恨自己一厢情意错付,到最后国破家亡,无力回天。
萧怀舟闭了闭眼,不愿再去回想与谢春山所有的往事。
只希望今生与谢春山再无任何瓜葛。
他虽然选择来苍梧大道,可是眼见着谢春山并没有什么大碍,他忽然就有些冷漠。
冷漠绕开,再无牵扯。
一直坐在那儿不动如雕塑的谢春山,听到耳边马蹄走过的痕迹。
每一根睫毛上都覆盖了白雪,随着他身体的动静微微颤抖,雪花从睫毛上落下。
隔着一片雪帘,他再次看见了前世的爱人。
萧怀舟。
完好无损的萧怀舟。
只是这一次好像,萧怀舟与自己擦肩而过,似乎并不准备救自己。
谢春山将那张脸收入眼底,才发觉一眼万年,自己竟无法忘怀。
这三百年修得的无情道,全不如萧怀舟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只一眼。
道心便皆破碎。
“哎呀,四公子,这人倒在我们马车前面了,该不会是来碰瓷的吧?”
观书连忙勒紧马绳。
刚才路过的时候,这人还好端端的坐在那儿抱着剑,怎么一看见他们改道人就倒下来了?
还正正好倒在他们车轱辘下面。
这难道是王都最近流行的碰瓷新法?
观书紧皱眉头,正准备跳下车打与那人理论。
坐在车里的萧怀舟却有些恍惚。
听到观书所说的话,隔了好久才缓缓反应过来。
谁倒在他们车底下了?
是谢春山???
萧怀舟:“……”
好家伙,他准备和谢春山形同陌路,谢春山这是准备自己送上门来吗?
萧怀舟抬手掀开帘子,朝马车外伸出一只脚。
观书连忙从车上滚下来去拿台阶凳子:“我的四公子呀,这地上雪落冰滑,您可千万注意一点,别再着了凉,为了这种碰瓷的人不值得,不如交给我去收拾。”
“你收拾不了。”萧怀舟声音有些喑哑。
他一步一步靠近躺在那儿的谢春山。
确实没有错,那人是谢春山。
故意拦住他马车的谢春山。
“在这王都城还有人来敢拦我们四公子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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