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多年屈辱一朝洗尽的感觉,怕全大清只有在庄亲王能懂。为此,胤禔大办洗三宴,广邀宾朋。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说法,早就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
连福晋的月子房,他都厚着脸皮进去多少回了。
伊尔根觉罗氏怕血煞之气冲着他,撵了数次。却不防这人只笑:“无妨无妨,福晋莫忌讳那些个老令儿。据说阿大人福晋两次孕育,他从未无故离开哪怕一夜。庄亲王伯也频频出入产房,未曾有丝毫忌讳。可见那些说法信则有,不信则无。”
“福晋莫多想,只安心休养,好生保重身体。有什么想要、想用的,就支会下头人去弄、去买。儿子重要,你也重要。有你这个亲额娘在,儿子能茁壮成长,格格们能有个好归宿。爷,爷也有个良伴。”
说到这儿,大阿哥俊脸通红,眸光都有些闪烁。
不好意思极了。
拼了五次,终于拼到了嫡子。日后都能挺直了腰杆的大福晋泪中带笑地点头:“好,妾身听爷的。不过……妾身琢磨着,此番能诞下麟儿,多亏了一等公阿灵阿福晋多番提点。前头那戒酒的说法,后头看诊与那些个食补的法子。妾身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若不是阿大人福晋,这孩子都未必能保得住。所以,咱们是不是得好生道谢?”
虽然人家自己的、跟庄亲王伯娘合伙的产业都做得风生水起,最不缺的可能就是金银外物。
但不能因为人家不缺,她们就没有什么表示吧?
胤禔微笑点头:“福晋放心吧!爷往宫中报完喜,就亲自走了趟一等公府。把早年皇阿玛赏给咱们那尺高的红珊瑚摆件给送去了,并告诉阿灵阿福晋,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可来咱们府上找你我。”
但凡不违反大清律,不违背他立场的,他都会伸出援手。
一切为了儿子。
唔,顺带着也为了些许大事。虽然阿大人铁杆皇党,不会轻易倒向任何一边,但万一呢?
伊尔根觉罗氏听罢非但没有丝毫反对,还对自家爷高高竖起大拇指。
胤禔骄傲昂头:“那你看看!爷可不是胤礽那个脑子有坑的,仗着自己是太子为所欲为。想拉拢人家的时候各种讨好,不想拉拢了直接把人推出去背锅。狼心狗肺的,忘了太皇太后多撑几个月到底哪个最受益!糟心玩意儿,也就仗着自己会投胎吧……”
眼看这人又要进入到吐槽起太子来没完没了模式,大福晋赶紧弱弱地喊了声疼。
霎时,大阿哥什么牢骚都顾不上了。赶紧一迭声地喊太医,生怕福晋有丝毫闪失,都没注意到他家福晋计谋得逞的坏笑。
不过抱着对孩子们的恻隐之心,随口指点了几句,给了些个食补的菜谱子而已。大阿哥就送来好大一棵珊瑚树,淑宁这心里头多少有些受之有愧。偏人走之前说了,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他。
无奈何间,她也只能苦苦算着,要找件什么价值相当的东西回赠回去。
正想着呢,小腹处那熟悉的隐隐作痛就让她叫了声糟。快步往净房一瞧,果然是好事儿来了。
唉!
淑宁遗憾摇头,康熙三十五年明明是个播种与收获的好年景。大阿哥喜得贵子后没几日,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就被诊出已有两个月身孕。冬月初六,三阿哥福晋董鄂氏也顺利诞下嫡子。翻过年,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有了身孕。
只她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却只能瞧着好亲戚如期而至。
女儿梦频频破碎,让淑宁严重怀疑某人避子药吃多了,或者年纪大了,她的年纪也大了,所以才这般所愿无所成。
阿灵阿被她这忧伤的小模样弄得几欲破功,从抗拒到配合。
又长了一岁,又高了不少的虎威严肃脸提醒他,千万别忘了他们父子俩的击掌为盟,就算忘了也请瞧瞧这些个血淋淋的数字。为了让自家在额娘面前就不知道什么是立场的阿玛立场坚定,虎威也是煞费苦心。
竟还搜罗了些个部分京中孕妇难产数据。
那些个什么子夭折,母血崩,甚至母子皆亡的数字吓得阿灵阿瑟瑟发动,原有的那点子小松动立即又坚如磐石。
好大儿说得对!
他都已经有四个出息孩子了,不可再贪得无厌。小棉袄虽好,但小棉袄长大嫁人,脚踩鬼门关给别家臭小子生儿育女什么的,老阿玛可舍不得。
淑宁还不知道自家夫君那点小动摇已经被好大儿彻底震慑,还在殷殷期盼着。
翊坤宫中,宜妃则每日里吃斋念佛,为小儿子祈福。
她那生来就病弱的十一阿哥胤禌终于没熬过病痛折磨,殇在了康熙三十五年七月二十五,年仅十二岁。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如巨浪般直接将宜妃拍晕。
让她怎么也不能接受现实,明明她好生将养,细细致致地把人都养到十二了啊!用不了几年便能娶妻成家,过上属于自己的和美小日子。怎么就……
宜妃抄着抄着,眼前就开始模糊,泪珠子雨点似的落在纸上。
那叫个悲伤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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