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刚装修好的俱乐部里,身边是两三个好友。俱乐部高价定制的意大利手工真皮沙发还没撕开薄膜,空旷的房间里铺洒了一层暖黄的灯光。79楼的玻璃在狂风里也岿然不动,他端着酒杯望向窗外,觉得这个房间真像是深海中随着巨浪翻滚的扁舟。
“就叫深海吧,”他轻轻叹口气:“佑兰,记得挑个人来看场子。”
他的女使用食指关节把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扶正,微微鞠躬:“是、二少。我这就叫人来,请柬明早八点送出去。”
她怀里的文件夹里有一张制作好的请柬,是下人送来给佑兰过目的样品,镀金的边花边,手工撰写的花体字,附带一枚设计好的深海俱乐部徽章,用火漆封了支铃兰在上头。
褚庭偶尔会在一个雨夜站在79楼的落地床边,看着远方伶俐的钢铁丛林短暂地放空思维。深海的侍应生会穿着定制合身的燕尾服敲响他的门,然后俯身在他面前递上花纹繁杂的高脚玻璃杯。
杯子里可能是波尔多年份顶好的葡萄酒,也可能是寒山海拔最高的顶峰上那道头茬的祁门红茶。符合他喜好的男孩或许被塞满了玩具跪在脚边轻微地发抖,当他给出指令的时候,男孩就会抬起头来蹭他的腿,带着哭声地叫他主人。
他把酒倒在男孩的胸膛上,欣赏他意乱情迷的脸,心里想这样叫人心动的玩具为什么他只收集了三层楼呢?
褚庭大抵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转动,他或许早已忘记在他十二岁半那年,算命的老瞎子那段话。他只是在他二十五岁生日这年,随手创办了个俱乐部,为自己收集这些弱小可怜的玩具,就像一个喜欢收集巴斯光年和迪克的小男孩。
褚庭的口味其实非常单一,他和大多数do一样,喜欢乖巧、听话的sub。他不喜欢调教所谓的小野猫,因为他年少的时候处理过太多不够听话的人,他耐心并不是非常充足,那受了刑仍旧不愿意开口的人在他看来根本没有教训的必要,他一般都是叫人拖出去处理了事。
钝刀剁手和热油滴眼得到的惨叫在他听来和尿道穿刺的惨叫一样聒噪,褚庭更喜欢那些会发出婉转呻吟的少年,他们望过来的眼神是信赖乞求的,叫他觉得省心。
所以当俱乐部的主理人给他看新货的时候,他只是草草扫过一眼。
“先生,这批都是新人,还没成年……”
褚庭微微抬手,周于就没再开口,安静地站在一旁。
褚庭站在楼上,垂眸盯着楼下那些站成一排的少年,这个角度非常巧妙,楼下的人看不见他,他却能将他们一览无余。
他只是审视了一遍,就收回了目光,“怎么来的?”
“这批是三区周魏国的副手送来的,前几天他们收了个盘口,那盘口老大的儿子在放高利贷,这批都是还不上钱的,被抵押过来了。周魏国不放贷,估摸着是他觉得把人放了可惜,杀了又没必要,就卖过来了。”周于试探着:“先生觉得不行?那我立刻就叫人退回去。”
褚庭知道周魏国这个人,还是因为周魏国他兄弟在褚庭的场子里卖粉,褚庭叫人当场毙了,周魏国不仅没恨他,还上赶着给褚庭做事,谄媚又殷勤。
周魏国这种人很好用,特别是在第三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褚庭便也留着他,需要的时候叫他办个事。
褚庭一向是不许自己的场子里出现脏东西的,连飞叶子都不准。他对其他事倒是偶尔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周魏国这个人嗜血,打打杀杀混出来的名堂,总不拿人命当回事,这批少年要是送回去,他多半也是杀了了事,毕竟放出去也是留后患。
他摆摆手,又扫了一眼底下的这几个漂亮的男孩,谁料最边侧的那个孩子却似乎感应到什么,蓦然抬头望上来。褚庭一时不妨,隔着单向玻璃就这样和他猝然对视了。
褚庭很少被这样盯着看,他身份地位放在这里,别人和他说话都是卑躬屈膝的,他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少年的这一眼干净纯粹,雪水一样清冽。
褚庭没说话,目光落在他脸上。其实这个男孩不是什么叫人一眼惊艳的长相,没有一点女气,反而有两分阳光少年的感觉。
“最左侧那个叫林木,马上就十八了,”周于眼神好,顺着他的视线说:“枫叶国际高三的学生,成绩不错,听说还要去参加什么化学竞赛……他有个奶奶,糖尿病严重,脚已经烂完了,卖进来的时候零零散散总共欠了三百多万,都是医药费。”
其实这孩子的样貌长得挺合乎褚庭心意,偏生他那个眼神太傲,带着一股不甘示弱的倔强,褚庭对他的兴趣还没到能耐心去调教得合乎心意的地步,便歇了心思,随口道:“退回去周魏国多半也是扔海里了事,他这样做事早晚给我找麻烦,找个合适的机会抛了,这批人先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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