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瀛禾又怎么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他胡闹,除非……”
霎时间,季怀真冷汗出了一身,嗅到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不等他细想,烧饼突然道:“不好,鞑子来了。”
只见视野前头,猝不及防出现一队鞑靼士兵,三人连忙躲起,粗略一看,足有三四百人,瞧他们追去的方向,正是冲着燕迟去了。
烧饼小声道:“他们是不是冲着那个姓拓跋的。”
就算燕迟这两年脱胎换骨,可再怎么变,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身边手下不足十人,若和鞑靼狭路相逢,免不得一场血战。
瀛禾弃临安而带兵去攻打上京,以此断了鞑靼人的后方大营,若燕迟此时被鞑靼人抓去,还不知下场如何。
两年前他设计燕迟,乃是知道瀛禾愿意顺水推舟好有借口出兵鞑靼,可现在,燕迟已有兵权,和瀛禾有皇位之争,若他此时涉险,夷戎又有谁甘愿放弃大好局势来救他?
烧饼焦急道:“快走吧,你怎的还傻站着!”
季怀真怔怔道:“是啊,该走了。我还有两万亲兵,哪怕就此不问世事,找个地方龟缩着,也能苟活下去,你说得对……是该走了。”
他突然一摸右边手腕,双眼发直,嘴里念念有词:“……一定要让阿全活下去。”话音一落,又去找阿全的手握着。
烧饼叫道:“那你倒是动啊!鞑靼人再可怕,能有你狠?那姓拓跋的都能在你手上活下来,还能怕鞑靼人不成。再说啦,他有那么多哥哥,总会有人来救他呀,还能眼睁睁看他死了不成,就像你救你姐姐,我的小佳师兄救我一样呀!你只有一个人,你怎么救他!”
季怀真动作一停,猛地盯住烧饼。
烧饼天生顿感,头脑空空,却在这一刻脊背发凉,感觉回到了那个晚上,季大人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游魂野鬼一般,披头散发地站在他面前,一剑将一个鞑子捅穿了。
阿全痛叫一声:“舅……爹,你抓疼我了。”
季怀真慌忙松手,低头朝阿全一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全的脸,用那再也无法抓握的右手,仔细抚摸着阿全白嫩软滑的脸蛋,他盯着阿全那像极了季晚侠的眉眼,想到了姐姐提着剑头也不回的决绝背影,胸前已经愈合的伤口又痛起来。他耳边回荡着三喜的话,说他这辈子什么都不配得到。
阿全懵懂地看着放在脸侧的手,低声道:“爹……你的手怎么抖了。”
季怀真喉结一滚,看着阿全,认真道:“我跟你保证,他不会伤害你。”
阿全茫然道:“什么意思?谁不会伤害我?”
季怀真没有回答,起身将阿全一抱,烧饼追在后头。季怀真带着他们一路穿街过巷,硬是赶在鞑靼人之前追上燕迟,冒着被生擒的危险,于一条街巷前,先一步与燕迟狭路相逢。
他并不完全露面,只露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背影,接着便抢去大街上走失的无主战马,一路向着城北的废弃寺庙去了。
如此动静,已足够吸引燕迟注意力,他二话不说,不顾乌兰阻拦,上马追了过去。
见燕迟因追他而正好躲开鞑靼士兵,季怀真方才稍稍松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的心又高高悬起,跑至半路,把阿全与烧饼抱下马,将路边一具尸体绑在马上,抽出匕首狠狠往马腿上一刺,见那马因疼痛发狂,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季怀真抱起阿全,牵着烧饼,一头躲进早已废弃的寺庙中。
只见正殿内,佛陀身上的金箔早已掉落,露出内里斑驳不堪的泥塑佛身,一如这飘零破碎的山河故土,佛陀眉目微阖,满眼悲悯,而莲花座台之下,趴着一个小沙弥的尸体,早已化作白骨,不知死去多久。
阿全害怕地搂抱住季怀真的腿,恍惚间差点又喊错。
“爹……我害怕。”
季怀真瞬间回神,将阿全与烧饼往莲花台后一塞,透过破洞的纸窗户往外看,果然见一群人正往此处靠近,带头之人,正是面色冷峻的燕迟——远去的战马根本迷惑不了他。
季怀真又突然将阿全与烧饼拎了出来。
阿全不知他舅为何这样紧张,自己也跟着害怕了,眼泪流下:“舅……爹……国破了,娘没了,咱们为何不走,咱们究竟要去哪里。我害怕这里,咱们走吧。”
他想起方才在马上,躲在季怀真怀中的匆匆一瞥。
那身后带头追着他们的人虽长得好看,神色却冷,似与他舅有什么深仇大恨,背后还背了把半人高的大刀,只叫自己看了胆寒,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去了。
地上都是躺着的人,有人在流血,有人在痛哭,有人在求饶,还有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在大笑,他们笑的时候也是举着这样一把大刀,这些人跑过的地方,倒下的人更多,哀嚎的人也更多。
他的娘摸着他的脸,说要化作天上的星辰了。
阿全意识到什么,全身都在发抖,彻底绷不住了,连季怀真的叮嘱都忘记,啜泣道:“舅,那些人好野蛮,好凶,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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