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千次醒来时看到发霉的天花板,象征着他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被困了整整一千天。
青年和往常一样翻身下床,软绵无力的双腿却导致他整个人趔趄了一下,牢房里顿时发出铁链的哗啦声响。
他便只能重新坐回床上,边捶着自己的大腿边思考。
以前并没有发生过这种头晕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情况,是药的原因吗?
毕竟这次睡前他将每晚都会被监督吞下的药藏在了舌头下,然后在“监护人”离开后吐出来用手捻成了粉末。
他还记得一开始被关进来的时候,每次被看着吃下药后,“监护人”还会用手指探进他的口腔里,抓着他的舌头仔细检查。
而这次小小的任性行为算是他的报复。
反正明天就能走了,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昨天晚上的他还在兴奋地这么想着。
鬼知道后劲这么大啊……
宽大的囚服松松垮垮地压在身上,露出肩颈处一大片雪白的皮肤,青年因为刚醒来而有些凌乱头发在好几年没有修剪的情况下已经长到了臀部,被他熟练地用套在手腕上的一次性皮筋扎了个低马尾。
他赤着脚,纤细白皙的脚腕上被绑着铁链,沉重的束缚只能让他拖着步子走到“牢房”的墙壁前,上面被硬生生刻了几百条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占据了半面墙。
上面的字是笠秋,这也是他的名字。
笠秋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在心里默念上百遍自己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在这个鬼地方迷失了自己。
青年面无表情地盯了墙壁许久,他虽有可以被称之为漂亮的脸,但瞳孔却比平常人要更小些,所以专注地盯着一个地方的时候有一种不近人情和凶狠的感觉。
今天就是解放的日子,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牢了。
在亲身体会了长时间的沉寂与黑暗后,他将面临重生,抛弃以往的一切,拥有新的生活。
笠秋伸手探向墙壁上的刻痕,然后垂下眼将额头靠在上面。
他真的能完全抛弃吗?
“哥哥……”
应该还是药的原因吧……
脑袋里好像突然有无数人在嘶吼嚎叫,像是要冲破他的头骨从眼眶里爬出来,汲取他的血液,占据他的皮肉……
然后他听到了一片混沌中唯一能听清的声音。
【别走,别走,别走,别走,别走……】
什么?
【回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回到哪里?
笠秋头痛欲裂,他面色苍白地弯下身,额角的发丝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关出精神分裂了,不然这也太恐怖了!
身后的铁门突然被人推开,脑海里的声音随着刺耳的声响骤然消失。
笠秋转身看向来人,充满戒备的神色在看清那人后立马放松下来,尽管刚刚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但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哇早上好啊!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吃过了吗?”
笠秋虽在面无表情时很臭脸,像看不起人,但是一笑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那是一个高壮的兔子头男人,一身的黑几乎与牢房外融于一色。
这是他的“监护人”。
但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保持着沉默一步步靠近他。
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笠秋虽还带着笑容,但却暗戳戳地旁边挪了几步:“今天我就走了,你是来给我送别的吗?”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正身份,甚至没有看过这个人的相貌——毕竟他接触男人时男人都戴着这个兔子头套。
但从入狱到现在他所有的额外活动都是这个兔子老哥一手照顾的。
甚至包括梳头发剪指甲这些比较私密的行为,感觉完全没把他当人,而是养了只需要悉心照料的宠物一样。
最后被迫习惯的他还求过兔子老哥帮他剪个头发,却被无言的拒绝了。
笠秋已经挪到了墙壁的角落,但兔子老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不紧不慢地步步紧逼,黑色背心外裸露的手臂肌肉看起来非常结实,感觉能一拳把人抡到外太空去。
“你是想给我一个拥抱吗?难道是因为舍不得我?真是太客气了哈哈。”已经无路可躲了,他只能紧紧贴着墙壁,打着哈哈继续跟与自己只隔半臂距离的兔子老哥说话。
因为担心在这地方独自待太久会丧失说话的功能,所以只要能逮到说话的机会他的嘴巴就会变成机关枪,突突突个没停,甚至一个人被关在牢房时也会用自言自语来解闷。
“哈哈,哈哈”实在是笑不下去了,笠秋瞅准机会就准备从兔子老哥的身边挤过去,没想到刚跑了两步他就被人掐着脖子拽了回来。
脊背硬生生被甩在墙上,他下意识地弯下身想要咳嗽,却因为被扼住喉咙而无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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