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她怀里塞了个手炉和一盏宫灯。
她略微愣怔,赵璟已将她推进密道。
那密道藏在书柜的后面,赵璟伸手抵住柜子,微微欠身,目光灼灼盯着鱼郦,道:“你叫我一声。”
鱼郦心中焦灼,跺脚,“你又在闹什么!”
赵璟仍旧执拗:“叫我一声。”
寝阁外头脚步相叠,甚至有落辇的声音传入。鱼郦紧攥着宫灯手柄,轻轻唤:“有思。”
有思,是赵璟的字,两人自少年时亲近,这般亲昵称谓,都是叫惯了的。
可是魏军攻破宫城,两人重逢之后,鱼郦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哪怕最亲密的时候,交颈相依,也总透着一丝疏离,再也回不到从前。
赵璟得偿所愿,倾身抱了抱鱼郦,退后几步,将书柜推过去,一隙光线被没入黑暗的瞬间,鱼郦隐约听见外面赵璟那清冽如玉石的嗓音:“儿臣参见父皇。”
鱼郦靠在密道的石壁上,像被抽干了力气,腿脚酸软,寸步难行。
她靠了一会儿,弯下身,将手炉和宫灯留在原地,自己仍旧如来时那般,在黑暗里摸索着往回走。
跌跌撞撞地回了章台苑,天边初降暮色,汤池被余晖染了半边绚丽,泛起涟漪。
她对着池面整理了发丝衣裳,平复了下气力,才出去。
回到春熹殿,鱼郦盯着院里海棠原先在的地方看,宫女来问,她推说身体不适,就没让摆晚膳。
她这地方偏僻,是顶安静的,平素不会有人来串门,到了晚上,宫女们就喜欢凑在檐下偷个懒,说个悄悄话。
青栀在外头听了大半宿,兴致勃勃地回来讲给鱼郦听:“她们说今日朝会,太子殿下贵体不适先回了东宫,连十月半的法会都没去,这是在给皇后脸色瞧。”
鱼郦对镜梳头,笑出一对梨涡:“人家是亲生母子,哪有给亲娘脸色瞧的?”
青栀为鱼郦披上一件薄衫,念叨:“可是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皇后更疼爱越王,更想让越王做储君。”
鱼郦不再说话,只转过头冲青栀笑了笑。
难得见她对这些宫廷秘闻感兴趣,青栀越发来了兴致,又道:“太子托病回宫后,官家去看他了,还是带着咱家三姑娘去看的。”
“婉婉?”鱼郦诧异。
“是呀,三姑娘用的是皇后赐的步辇,好大阵仗,宫里宫外都传遍了。”
鱼郦从妆台木屉里摸出一柄玉如意,若有所思地抚摸,愈发沉默。
青栀仍旧天真无暇:“姑娘,若是三姑娘成了太子妃,您的身份也就更尊贵了,到时候可以出宫,找个好郎君嫁人了。”
鱼郦终于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将青丝别于耳后,唯留一双耳珰,明珠璀璨,摇曳生光。
青栀怔怔看她,半晌,才小心翼翼说:“姑娘,你这是高兴的吗?”
鱼郦止了笑,拉起青栀的手,温和道:“你进宫陪我有些日子了,好些事本不想对你说,但瞧你实在天真,怕你不明就里出去惹祸,还是都告诉你吧。”
青栀瞪圆了眼睛,一双黑眸乌溜溜,像葡萄珠。
鱼郦望入她眸中,“我是谁?我不光是萧家长女,我还是前周明德帝亲手创立的昭鸾台尚宫。何为昭鸾台,是执掌内宫庶务,监视宫眷内侍,杜绝朝堂内宫相勾连的机构。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玄翦卫,素有北玄翦南昭鸾之称,你就算不了解昭鸾台,可你知道玄翦卫吧。”
青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当然知道。
鱼郦入宫的五年,青栀跟在萧家老太太身边,举家牵往襄州,而当今圣上,当时任襄州节度使,手握重兵,裂土封疆,但仍旧对玄翦卫谈之色变。
那是为明德帝刺探辛秘、监视朝臣的机构,更是高手如云的暗杀机构。
圣上来萧家,她在一旁伺候茶酒,曾听过几句,若是被玄翦卫盯上,只怕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就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而后来圣上起兵途中遭遇的几场刺杀,大约也是与玄翦卫脱不了干系。
青栀突然觉得眼前的鱼郦有些陌生,她明明还是那般温婉如画的眉眼,却无端带了几分刀寒凛意。
鱼郦撩起散落鬓边的一绺碎发,唇角微勾:“我是明德帝的心腹,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如今留着我,待我如上宾,不过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青栀唇舌发僵,半天才想起来问哪里用得着,可鱼郦已经回过头,继续对镜理青丝,只留给她一个纤娜的背影。
很显然,她已经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主仆两默了许久,青栀蓦地走到鱼郦身侧,弯腰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姑娘,咱们逃吧。”
鱼郦诧异抬眸看她,流露出了今夜最生动的表情。
青栀急切道:“兔死狗烹,要是姑娘有一天没有用处了,岂不是死路一条?趁现在,逃吧。”
鱼郦久久未言。
她在权力漩涡里挣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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