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道:“小妹莫哭,如今这事也不过是时也命也,当初我与二姐也是两厢情愿,我对你二姐是一百个体贴,我原本是不想让她进府的,免得去招惹那母老虎,只可惜,我出去办事的功夫,二姐就进了府了,后来她病了,我也是找大夫抓药,没一点不尽心的,谁知遇上个糊涂大夫,生出这般祸端。”贾琏跌坐在椅子上,没了力气,他自是气那大夫,只是再生气事到如今也于事无补,他每次想想尤二姐那病娇之态,都心有不忍。这次柳湘莲来寻他,将尤二姐想要出来的事告诉给了贾琏,贾琏听之大惊失色,说什么也不愿意尤二姐走,可转念一想,她失了孩子,定是对自己失望透顶,而自己又没能保护好她,如何有资格拦着二姐出府。这会子被尤杉骂了,但他自觉对不住尤二姐,也就不为自己辩解。尤杉道:“如今,你婆娘要我们五百两银子才肯放了我二姐,你若有钱赶快拿出来,拿的晚了,只怕我二姐凶多吉少。”贾琏道:“我哪里还有钱了,我原本将体己都放到你二姐那里,后来她进了府,将这些细软一并带到府里去了,估计早就落到我那婆娘手里,小花枝巷的东西也早就被她一并扫走了,如今,我真是分文没有了。”尤杉道:“你呀你,祸害人有一套,救人就一点法子都没有,我二姐若是被你那婆娘治死了,我跟你们贾家没完。”贾琏是见识过尤三姐的厉害的,当初被她掰着脖子灌酒的记忆还清楚着,只说:“钱是一点也没有了,现在唯有小花枝巷一处房产,当初我那婆娘问我,我说是珍大哥哥的,才没被她收走。”尤杉眼前一亮,转念一想,道:“你可真心舍得将那院子拿出来。”贾琏苦笑道:“那院子当初就是买给二姐的,本想和她在那边过日子,如今,她既然想离开,我留着那院子何用。”他说话时,眼神里藏不住的哀伤,他与二姐过了这么久,早已非皮肉的情分,这几句话说的真情实感。尤杉道:“那你的房契和地气在哪里?”贾琏道:“明儿一早,我就让兴儿拿了房契和地契给你。卖了钱,多了给你二姐留着,少了你们再管我要吧,她跟了我一场,也算是我最后为她尽些心吧。”尤杉见他的伤感不像假的,便问:“你愿意我二姐跟我走?”贾琏道:“我自是不希望她离开我,只是我将她照顾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脸面想她留下来陪我,与其强求留住,不如就此相忘,免得徒增伤感。最后帮她这一回,也算是为她尽些力了。”尤杉道:“那以后,你和我二姐可不能再有勾连了。”贾琏苦笑道:“她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再见到我了。”注1出自《红楼梦》 绞丝金戒第二天一早,小厮兴儿带了小花枝巷的地契房契来。尤杉早和伙计们等着,就等着房契地契到手,开始找买家。没过几天,伙计说:“姑娘的房子拾掇的漂亮,有好几户想要买,出价也不低,只是……”尤杉:“只是什么?”伙计道:“只是老太太,不愿意卖。”
尤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她闺女都快没命了,还把着那房子不放。”柳湘莲道:“咱们去劝劝老太太吧,顺便把她接到这边来,我这就叫丫头们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留给伯母和二姐住。”尤杉点点头,又带了英莲,三人一起去了小花枝巷。柳湘莲嘱咐尤杉道:“到了那边尽力劝说,千万不用动怒。”到了小花枝巷,只见院子没人打理,门前积雪也无人清扫。原本伺候贾琏的奴仆鲍二一家子如今回了东府,整个院子只剩下尤老娘和两个买来的粗使丫头。尤老娘躺在榻上,依旧抽着她的烟袋锅子,见尤杉进来,半眯着的眼睛才睁开:“你回来了,还想着来看我?”尤杉道:“少抽些烟吧,这冬天又不方便开窗子通风,整个屋子烟熏火燎的,像什么样子。”尤老娘咳嗽了几声,嘴巴又衔住烟袋嘴儿。英莲上前送了一杯茶来,道:“妈妈,喝点茶吧,省得喉咙干。”老娘看了英莲一眼,将茶接了过去,放在几上,没有喝。尤杉道:“我今天来,是来接你走的,这院子已经有买主了,过几天就会来收房子,我们在百花里巷给你准备了新屋子,你跟我到那边去住吧。”尤老娘好似没听见一般,没有理她。呼出了一口烟来,道:“我不走。”尤杉急道:“妈,你闺女在贾府受罪,等着钱用,你不出钱也就算了,我们卖房子,你还要拦着,这是要把你女儿按死在火坑里。”尤老娘慢悠悠的道:“你姐姐去的那天,我记得她欢欢喜喜的,人家奶奶也是以礼相待,还送了还多东西给我,怎么才几个月,就要死要活的了,分明是她不知足,不肯守理。”尤杉道:“我二姐在贾府事事小心,怎奈有人不容她,那奶奶来请我二姐的时候就没安好心,前些日子,连孩子都被人坑掉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心疼我二姐,倒说她的不是。”尤老娘道:“孩子掉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尤杉道:“是一个男胎。”尤老娘道:“可惜了,这要是生下来,后半辈子的荣华就稳了。”说完这句话后,她又靠回垫子上,将眼睛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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