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司绒摇头。
“那好,扣弦。”他卡着她的拇指,让扳指掉不下来,又能护住她的指头,他的右臂虚虚与她的交叠。
推弓,拉弦,浑重沉涩的拉弦声再度响起。
司绒感到略微的紧张,弓弦缓缓张开弧度,她的左手渐渐脱离弓壁,转而抓住封暄的衣摆,右手仍然稳稳地扣着弓弦,此刻风乍起,弓弦和箭矢成了虚线,司绒眼里只有箭尖的一点寒芒。
“做得好,你的右臂很紧张,沉肩,用臂带动,对,漂亮。”封暄的声音在拉弦声中沉如磐石,他在自己的领域上不像矜贵清冷的太子,而像潜心渴学永不止步的学生,他对力量有崇拜感和追求度,为此一日不疲地锤炼自己。
但带着司绒进入他的领域时,他突然察觉,自己竟然一点排斥感都没有,反而像一个极具耐心又不吝夸奖的好老师,用沉稳的语调化去了司绒的紧张。
弓弦张到极致,司绒盯着箭头的寒芒,蓝天成为巨幕,巨幕里只有一座立着的箭靶,那寒芒对准了靶心,一触即发的场面把司绒的心脏鼓得砰砰乱跳。
“司绒,凝神屏息,要……来……了。”
话音轻落,声浪爆出!
箭矢如流星,乘风可破长空,飞出的一刹带飞了司绒的鬓发,她微微地眯了眼,耳旁一道猎猎炸响后,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了封暄的呼吸声。
她没有双翼,却在马背上感受过那种速度快到极致时的失重感,那是一种贴地飞翔,是对没有双翼却渴望飞翔之人的慰藉。
但今日她看那乘风破空而去的箭矢,再一次在气浪与速度中,仿佛把心的一角附着在了箭矢的尾翎上,随它飞了出去。
正中靶心。
司绒也随风飘了一会儿。
封暄放下九张弓,贴着她的耳说:“再来?”
司绒回神,从他怀里抽了身,说:“浅尝辄止,这道理殿下还需多领悟。”
“浅尝辄止,”封暄把九张弓架好,“想不到能从公主口中听到这四个字。”
“殿下今日倒是闲啊,”司绒意有所指,“满城风雨都搅不乱殿下的闲情逸致。”
“你呢,”封暄朝她略一招手,“风雨把你吵醒了?”
两人在空地上并肩走着,长风从头顶掠过。
司绒抛着手里扳指玩,说:“不至于,对殿下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兵粮顺利交接,阿悍尔和北昭走上了第二条路,殿下不会出尔反尔。”
她说的是肯定的语句,抛的却是一个询问的态度,司绒今日过来,就是确认这件事。
封暄略微抬起下巴,看向远天,露出来的颌线是斩截一道。
他的野心并不局限在草原,武力手段攻占草原不是他唯一的路,他用这个目标鞭策自己多年,在往上走的时候开拓了视野,壮大了野心,但他没打算说,他要留着这个似是而非的威胁,好拿捏住这个狡诈的阿悍尔公主,沉吟半晌,道:“阿悍尔能给北昭什么?”
“我说过了,战争能得到的,合作也同样可以,殿下,”司绒停下脚步,摸索着小兜,说,“我们开了一个好头,阿悍尔想与你并肩走下去。”
“有话直说。”
“四个字,和而不同,”她手里攥着一枚冰凉的物事,扭了扭头,让封暄把手拿下去,看着他说,“榷场,通商,以下行上,以商贸往来磨合政治步伐,既不突兀,又是见效最快的方法。”
和而不同,这跟封暄的想法撞在了一块儿,但他仍然没有给一句肯定的答复,这些话由司绒说出来,仍然在一个提议与商讨的范畴,若是封暄一点头,就是彻底的板上钉钉,直觉告诉她,这姑娘的底牌多着,他攥着主动权要看清她的底牌,就不能轻易松口。
司绒不介意他的沉默,拉起封暄的手,把掏出来的一枚墨黑扳指套入他拇指,旋了旋:“来日方长。殿下,看,大小正好呢。”
封暄右手拇指沁凉,低头看了眼:“送我的?”
“送你。”
“礼尚往来,这个也送你。”封暄看一眼她手里斑驳的旧扳指。
司绒微愣,两枚扳指的意义截然不同。
她送的是一枚全新的扳指,昭示着阿悍尔和北昭之间崭新的路途。
而他这枚扳指上面豁口斑驳粗冽,是千万次拉弦中磨出来的,它跟着他上过战场,染过鲜血,淌过泥泞,某种意义上,世人只看到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那些落拓与颓唐,都交由了这枚扳指去深刻保存。
司绒觉得这枚扳指好重。
封暄把扳指取出来,阳光下,墨色的扳指内壁有一朵小小的司绒花,他觉得这枚扳指好轻,要戴好了,套稳了才跑不掉。
“砰——”
两枚扳指正中靶心,无声地击中两人心口。
而后司绒若无其事地把扳指收到了小兜里,说:“走了,殿下别送。”
“?”封暄拽住了她的手腕,“走?”
“回云顶山庄啊,”司绒笑笑,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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