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坐在火堆旁,远眺着黑暗中的大漠,忽地他站了起来,走入野地,朝东伸出拇指,竖在风中,接着放进了嘴里,“逆风八十里吗?”自语声里,他转过头,“把你们的水留出一半给我。”“大人?”雷的部下们愣愣地看向了他。“那个秦人!”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敬佩,“他焚林不只是为了逃,他想让失去辎重的我们深入大漠,我们进得越深,能全身而退的机会便越小。”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盯着火光里部下们模糊的脸静静道,“没有水,咱们就先去了半条命,遇上他,也只是送死罢了。”“这回不是那颜家的小狮子能对付得。走吧,让他回去,然后再来找我。”雷走回了火堆旁,整理起刀马弓箭,“怎么还不走,要抗令吗?”见部下们不动,雷的眉毛一振,“难道你们觉得我不是那个秦人的对手,会死在他手上。”雷的部下们走了,他们不能违抗雷的命令,但他们只带走了一囊水,其他全留了下来。眼角瞥过那些被留下的水囊,雷自语了起来,“军王出,鬼神惊。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冷哼一声,他踩熄火堆,牵着马消失在了呼啸的夜风里。枕着横刀,李昂睡在马队中间,仰望着头上的满天繁星,想到了远在长安的妹妹,‘也许也在看星星!’他这样想,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黎明,刮了一夜的朔风停了下来,红彤彤的日头升起,照暖了李昂有些僵硬的身子,解开拴马的绳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莽莽黄沙里一片空旷,似乎什么都没有。眺望牵着马队前行的人,雷慢了下来,在风沙中赶了一夜,疲累的他需要的是休息,然后才是等待机会,发起致命一击。李昂离开林口突厥营地的时候,带走的补给足以在大漠走上个来回,所以他走得并不快,这大漠是铁勒人和回鹘人的地盘,突厥人并不熟悉地形,只要失去大量辎重的他们敢…,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了已经变得灰白的天空,再有十来天,就要入冬,到时候,骤然而至的严寒必然让突厥人损失惨重。天气的变化,雷也注意到了,这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加肯定。只有天下第一强兵黑骑营中那支号称可以敌千军的军王队里出来的疯子才会为了胜利,连自己的生死也一并冷酷地计算进去。“以身作饵,难怪走得如此慢腾腾的。”雷自语着,“不过,可惜了!”想到被自己遣走的部下,他跳上了马,他已休息够,该是去会会那个军王了。快入冬的大漠黑得早,很快,寒冷刺骨的朔风夹杂着沙砾咆哮起来。背风的岩石后,李昂对着火堆拨弄着手上的精巧钢弩,眼睛却盯向了呜咽呼啸的大漠,好像在等什么人。忽然他将上了弦的钢弩放在脚边,黑色的长袍一盖,遮得严严实实,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燃烧的火堆里,劈劈啪啪地跳着火星,李昂抽出横刀,摆在手中把玩。远处呼啸的风沙里,忽然三点寒星猛地撕裂黑暗,瞬息而至。于是李昂挥刀,一脸的写意,仿佛早就知道,清脆的钢声响起,三枚铁矢落在了沙地中。雷下了马,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背靠岩壁而坐的模糊黑影,放下了手中的强弓,他本想出其不意,以弓术伤敌,却没料到自己最强的连珠三箭竟然被轻易地破解。“朋友,既然来了,不妨见个面吧?”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雷迟疑了一下,最后牵着马过去了,他既然已经暴露,继续藏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过去,便是战死,也胜过被人耻笑。两百步的距离,雷走得小心翼翼,左手始终握在腰间的刀柄上,过了很久,他才走到了有着火光的营地,此时他手心里已经沁出了细汗。“你走的很慢。”看着面前出现的高大突厥汉子,李昂把手中的横刀纳入鞘中,放在了脚边。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瘦削的身形,苍白的脸色,包扎的伤口处还隐隐透出血痕,看上去只要一击就能够打倒。雷难以相信自己和那颜家的小狮子就是输给了这么一个人。“以貌取人是个不好的习惯。”看到突厥人眼睛里闪过的难以置信,李昂出声了,“这句话我对你的同伴说过。”突厥人身上的赭红铠甲让他想起了林口一战里的那个用短刀的矮汉,他们两个的穿着很相似。“苏尼是你杀的。”雷看着火光那头有些模糊的苍白脸庞,浑身肌肉绷起,握刀的手更紧,整个人向前跨出一小步,随时都能发起雷霆般的攻势。“他小看了我,所以他死了。”无视突厥人的举动,李昂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拨弄起眼前的火堆,“你的汉话说得很好,看来你在突厥至少是个人物。”
看着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敌人,雷犹疑了,这一路上的所见,都让他确信眼前的敌人是个诡变多谋的角色,他如此有恃无恐,必然是藏了后手。他脸上神色不住变幻,腰中的刀始终未拔出。“你太小心了。”李昂抬起头,“我已身受重伤,你只需拔刀上前,我就死定了。”说着,他的手摸向了脚边的横刀。“你在演戏。”盯着俯身拿刀的李昂,雷忽然醒悟,眼前的敌人最擅长故布疑阵,虚虚实实,扰乱人心,“你说得没错,你受了伤,我又何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冷声间,他猛地拔刀,如扑食的狼向前大步冲出,快得如电,刹那间,他已跨过火堆,只是那最后的一步却再也难越,他看到了闪着寒芒的钢弩,然后是猛烈的破空声响起。“卑鄙。”雷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右腿上嵌着四枚刻有血槽的三棱弩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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