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寒意,死的冷寂。他绝不是什么普通士兵,仅仅只看这张脸便能看出来这点。然后阿兰便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他遇到了一个古怪的死人,然后施展了一道微弱的花园魔法企图拯救对方——简直蠢得叫人抓狂。好在此时这里只有他和身侧的死人,没有人会发现他的白痴举动。阿兰打了个激灵,将手从男人的颈侧抽了回来。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铁箍死死地卡在了原处,那个本应该已经死去的男人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银色的双眸在夜色中冷冷地凝视着阿兰。阿兰注意到,他的眼睛并非是人类的形态,而是细长的,宛若爬行动物一般的细长瞳孔。倒霉的乡下魔法师发出了一声惊叫,本能地想要跳起来避开对方,但即便是跟这个看上去已经死了一半的男人对比起来他的力量依旧是这般孱弱。他没有脱离银瞳男子的桎梏,又什么东西倏然缠在了他的腰上,迫使他第二次摔倒了后者的身上。男人的身体硬得简直不像是人类,更像是由银子和冰块铸造而成的冰霜傀儡。“咔嚓——”阿兰听到了一声脆响,接着他的胸口便是一阵湿漉漉的,那是他放在胸口的酒瓶碎了,蜂蜜酒浸透了他的衣襟。“放开我!”阿兰吓得大喊出声。他勉勉强强凝结出了一道风刃,勉强甩在了男人身上,男人身上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划痕,血涌了出来,但也仅此而已。那双爬行动物的双眸骤然缩紧,直勾勾地对准了阿兰。阿兰身体僵住了。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个怪异的男人杀死了。“滚——不然我会杀了你——”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沙哑的低语,自从那男人汩汩冒血的口中渗出。银瞳的男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如今状况,他没有杀死阿兰,反而是松开了手中孱弱可怜的黑发青年,然后他整个人砰然倒回了污泥之中。男人的气息比之前更弱了,也许下一秒,他就真的要死去了。阿兰惊魂未定地站起来,远离男人。他应该就这样赶紧离开才对。阿兰想。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在走了一小段路之后,阿兰抚到了胸口湿漉漉的布料。他取出了已经破掉的酒壶,又气又惊。作为一名魔法力微弱的法师,阿兰总是会在自己身上放一瓶蜂蜜酒。这些浓稠的,金黄色的甘蜜酒液经过了自然的祝福,有着恢复精神力和微弱的治愈作用。酒壶里还残留着一酒瓶底的蜂蜜酒,散发着诱人的甘甜。“我一定是个白痴。”阿兰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他脑海中重复着男人方才的举动,最开始的袭击无意是下意识的防备,但认出身侧之人是无辜的人之后对方却直接放开了他。如果按照冒险者小队的准则,那个银瞳男人的反应无疑也是完全不合格的。毕竟在这片该死的大陆上,即便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在发现殆死的冒险者时候也可以化身为贪婪的秃鹫。可是对方却放开了阿兰,这也许可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坏人。阿兰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寻找借口,毕竟他完全忽略了那个男人野兽般的银瞳和某些不该存在的部件(比如说那根倏然出现缠在他身上的骨尾)。但不管怎么说,最后阿兰还是一步一步磨磨蹭蹭的回到了那个男人倒下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发着抖,扶起了那个男人。这一次,男人甚至都已经无力再对他做出下意识的攻击。他的头死气沉沉地垂在阿兰的臂弯中,看上去竟然显得格外脆弱。“你,你别咬我。”阿兰艰难地祈祷着,撬开了男人薄薄的嘴唇,他毫不意外地在男人的口中看到了完全不符合人类模样的细密三角形利齿和一小截分叉的,猩红的舌头。他抖得更厉害了。阿兰把破酒瓶里剩下的那一丁点儿蜂蜜酒倒入了男人的口中。谢天谢地,男人没有咬掉阿兰的手指。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接触到了第一滴甘甜的酒液,死气沉沉的男人喉头动了动,紧接着便贪婪得吮吸起剩下的蜂蜜酒。甚至在阿兰企图收回手之后,他猛然探出了舌头,用力地缠住了阿兰的手指——在拿取破碎的酒瓶时,阿兰的手指也难免沾染上了蜂蜜酒的香甜。“哎呀——”阿兰吓得头脑空白,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艰难地将自己的手指从男人的口中抽出来。
然后他略显粗鲁地将男人摔回了地上,踉踉跄跄迅速地离开了河畔。他已经给予了那个男人一杯蜂蜜酒,接下来一切都只能看生命女神的眷顾。无论那个男人是生是死,都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阿兰带着极度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他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也许是因为过度惊吓带来的精神疲惫,他还是睡着了。只不过在河畔遇到的男人那冷漠,野兽一般的银瞳在梦中继续恐吓了他一整个夜晚。第二天,阿兰在自己的小屋里转来转去,他做了许多家务,他用水重新擦洗着自己小屋里的桧木地板直到它们闪闪发亮,又为自己屋后花园的草药重新施加了祝福,哪怕那些草药压根就不需要额外的魔法祝福(出于某种阿兰无法解释的原因,这些草药无需打理便已经强壮得宛若野草)。潘太太强烈推荐的小苹果被他仔仔细细的削成了薄如蝉翼的苹果片,刷上了薄薄的黄油之后又撒上了闪闪发亮的糖屑,他烤了大盘苹果片,然后又是一盘,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粘稠的甜香,而这让阿兰无可避免地又想到了昨天夜里被打碎的那瓶蜂蜜酒。他忽然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动作,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太阳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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