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沉默,赵黎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如今,身在孤岛无舟渡,行至山门无路行,当真一个山穷水尽,不知该做什么了。
赵黎的眼圈通红,再没有一滴泪可留了,片刻之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从常湘的腋下穿过,扣住了她的肩膀,把头抵在她的肩头。
那般姿态,像是一个委屈无助的大男孩。
常湘把手放在赵黎的头上,仰头看向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
回程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林不复把手搭在常湘的肩头,说:“我好像听见老大说,容他想一想,是想什么?啧,我看他没什么事,还占你便宜呢。”
林不复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常湘扫了他一眼,看向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林不复立刻把手抽了回来,搭了个笑,却是语气认真地说:“不用担心,老大不会有什么事。”
与此同时,邻市的街道中,一道黑色的印记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了江酒臣的识海里,那邻市的阴差,终于现身了。
他本立刻纵身欲走,想了想,却是调转了方向,朝赵黎家飞身而去。
无边之夜(终)
两边的景物飞快地退去,江酒臣越过四院的边界线,直奔那个阴差的临时住所而去。
风从他的耳畔掠过。
礼部尚书江大人的小公子,才思敏捷,天赋奇才,十八岁摘得皇榜,御笔亲批的探花郎,只可惜为人脾性却不是什么能成才的大器,终日浪荡于花街柳巷,自号浪尘公子。他生得一张桃花面,见人先带三分笑,俊朗风流,潇洒不羁,又才情出众,是当时京城所有闺阁小姐的梦中情人。
江府的门槛被媒人生生踩薄了一层的时候,皇上御口亲开,包揽了为江公子指婚的事。江大人的一颗心还没放到肚子里,这在兵部领了个虚职的小公子,不知怎的,出了一个比天还大的幺蛾子。
被皇上御赞“江公之子真性情”的浪尘公子,写了一首词。这首词在民间传了不到三天,就已上达天听。
“且登寒宫不折桂,何为,愿与蟒同被。”——天子着龙袍,皇子着蟒袍,这小公子竟然公然调戏当今皇子,按律当斩。皇上惜才,念江大人三分薄面,将江公子发往边境,做了个孤城的监军,不得皇命,永不得归。
望沙城与蛮夷交境,方圆百里皆是黄沙,江大人想起爱子出生时道士的一番话,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果不其然,江公子在堂中拜别父母,再也没回来。
戍边的镇国大将军,出生于名将之家,祖孙三代辅佐当朝,到他这辈,已是功勋显著,将军十六岁从军,十数年来,为朝廷打了无数场胜仗。他铁血忠心,哪里知道官场上的花名堂,功高盖主,皇上明升暗降,封为镇国大将军,派往边境。
江酒沉当他是同病相怜之人,只可惜此将军十分正直,大抵拿他当纨绔,不大喜欢搭理他。
饮冰煮雪的两年兵营生活转瞬即逝。江酒沉成了江酒臣,昔日不搭不理的将军,排兵布阵之时,也惯会去找他那“纨绔监军”商议,二人志同道合,多次将来犯的夷军打得落汤流水。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蛮荒之地被打压多年,不肯臣服,斩掉了朝中使者,三国联盟,正式宣战。将军得到线报,立刻回禀朝廷,朝廷派援军来助,停在三十里外,与此同时,夷军近十万大军压境。
此时,上一场战事刚刚平息,望沙城中几无存粮,将士大多疲累,对军虎视眈眈,守城危在旦夕。
自得到那援军停在三十里外的消息,江酒臣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夜,敌军在两路设伏,缓缓推进战线,营帐中,将军看着面前的要塞图,将手下先锋军分为两队,暂可抵挡一段时间,撤出城中百姓商户。安排好这一切,他转向江酒臣,说:“我在此守城,你骑着青骢,去往后方军营,叫援军速来。”
边城夜间风大,营帐飒飒作响,江酒臣合了扇子,摇了摇头,说:“我不走。”
他起身走到布阵图旁,扇子在几处防御工事上点了点,看向将军,说:“这城是我的城,我是这军队的监军,我的将军不走,我哪也不去。”
二人对视片刻,将军拂袖而去。而江酒臣再度醒来时,已是次日黎明,马车颠簸摇晃,他悠悠转醒,头晕目眩。
军中就那么点江酒臣从京城带来的蒙汗药,有朝一日竟被人用在自己身上了。
江酒臣心中悲戚难明,那人怎生如此之傻,竟愚忠到了这等程度,朝廷的援军怎可能不知前线战事,停驻不动,不就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除掉你这个心头之患吗?
思至于此,江酒臣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死也不肯走,是因为知道会发生什么,难道将军就不知道吗?若是真为了请援军,叫驿官驾快马,不比把他迷晕了丢到马车上快?他就是要把他送走!
这人怎生如此之傻!
驾车的兵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刚要说话,一句话不等出口,只觉后脑一麻,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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