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拿走盲杖的人一身红裙,会是妙火殿的女人?”姬晌欢皱眉,他沉思着,叹道:“我怎会认不出妙火殿的人?”
“自然不是。”萧无辞道,他眉宇间只有淡淡的倦怠与疲惫,仿佛这一切不是什么大事:“我虽然确实这些日子铸不了剑了,一张被我拿来垫了石头的废谱,还用不着他们大动干戈来取。”
“的确。”姬晌欢垂头,他认真地想了好一阵,去想妙火殿的圣女,忽然他道:“妙火殿一个异族蛮夷之流,你怎会答应他们铸剑?”
“含光忘事的速度比我喝酒的速度还快。”萧无辞笑了笑,他什么也没再说——他不说话,暗淡的眸子里也无法有神情。
姬晌欢紧张起来,他又怀疑自己早已暴露,又或者自己从来没有瞒住过萧无辞,他甚至感到恐惧。
萧无辞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答应他们,自然是因为那个美丽的圣女亲自拜托了我——”
“你喜欢她?”姬晌欢脱口而出,他明明明白这没有什么,萧无辞是一个人,一个人有着喜欢美丽之人的自由,他更懊恼自己不过脑子的口快,愚蠢到真的暴露了自己也完全并不奇怪。
人只要心上有了另一个人,就会变得盲目又冲动,姬晌欢不得不深以为然。
“不喜欢。”萧无辞迷茫,迷茫自己的好友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但是他还是解释道:“我不会去喜欢任何地坤。”
“为什么?”姬晌欢一愣,他头一次慌乱起来,听到这句话比直接被萧无辞看出身份更让他心中难受不已。
难道如同萧无辞这样美名满江湖的天乾,心里也还是瞧不起地坤吗?是不是只要是天乾,就没有办法摆脱这种劣根性?
“一个天乾如果喜欢一个地坤,这个地坤也许很难去拒绝他…”萧无辞静静地坐着,摩擦着自己的手指,半晌他笑道:“我很难言明,只要我还有如今的声名,如果我喜欢上一个地坤,她约莫不敢拒绝我。哪怕她并不爱我,她甚至会痛苦一生,但是她自己,以及身边所有人都会让她嫁给我,这难道还不恐怖?”
“也许…可妙火殿的圣女不会。”姬晌欢道,他又道:“她毕竟是圣女,妙火殿也不会舍得她。”
“哪怕她不喜欢我,妙火殿不会不喜欢萧家。一个被捧得很高的地坤,只会是更昂贵的牺牲品。”萧无辞无奈,他和自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讨论这种事实在很是奇怪,所以他道:“含光难道是担心我眼睛瞎了没人要了,所以和我聊这些么?”
“不,只是好奇,好奇你为什么答应她。”姬晌欢道,萧无辞的话让他心情重新变得很好,所以他又可以气定神闲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的确。”萧无辞幽幽地叹息着,他闭着眼睛道:“我答应她,自然是因为我心中有愧。”
“有愧?”姬晌欢困惑,他跟在萧无辞身边数年,却独独不知道这个哪怕帮了其他人都从不会期待回报的人,竟然还会对其他人有什么愧疚?
萧无辞头垂得更低,他在微笑,却更像是在苦笑,他道:“因为她的确喜欢我。”
“被喜欢又不是什么过错。”姬晌欢道,他当然明白,喜欢萧无辞的人绝不会很少,但难道被一个人喜欢却并不喜欢回去,就是亏欠吗?
“我不值得被喜欢。”萧无辞道,他的脸埋进了臂弯里头,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姬晌欢更加不明白,因为他绝不会明白一个芝兰玉树的天乾为什么会这么看待自己:“总不会是因为你的眼睛?”
“不是。”萧无辞不抬头,他道:“因为我是一个伪君子。”
“你?”姬晌欢忍不住把他看了又看:“那什么样才算真君子?”
“我能装一辈子,就是真君子。”萧无辞道,他觉得能和知根知底的朋友讨论这段对话太过好笑,所以他笑道:“你对我这么关心,我都要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我要是一个地坤,怎么不能喜欢你?”姬晌欢挑起眉毛,他煞有介事:“喜欢你可是一件很有品味的事。”
“那你要是地坤,我肯定要娶你。”萧无辞大笑起来,他一把拉过姬晌欢的手:“因为我知道你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
酒楼的楼顶上传来一声巨响,足以震得人耳朵生疼。
一个人砸了下来,就好像一个硕大无比的黑秤砣,所有的桌子椅子都被砸得粉碎,坐在椅子上的人自然也成了肉饼。他们是如此不幸,刚刚还谈笑风生,现在已经见了阎王爷,因为一个和他们完全无关的人,一件与他们完全无关的事!
酒楼里没了歌声,没了乐声,没了阔论与高谈,只有尖叫与哭泣。
萧无辞看不见,但他听得见,闻得到,他皱眉道:“是什么人如此猖狂?”
“不知道。”姬晌欢看过去,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成为了萧无辞的眼睛,他道:“不像中原人。”
这个人高大,肥硕,一张脸却又嫩又白,仿佛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的手也很白,又细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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