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闻到他身上那股很好闻的气息,像霜雪又似松竹。宋京墨显然也没想到小姑娘突然跪在自己面前,又糊里糊涂栽进自己怀里,软软小小的一团,额头抵在他胸口。他单手撑着刚要坐起来,怀里的人却倏然抬头,恶狠狠地威胁:“你不许动!”宋京墨挑眉。“都怪你个病秧子,自己站不稳害得小爷我也受牵连”“南星你个臭丫头在干吗?”南峰及时赶过来。南星立刻闭了嘴,再抬头,一副可怜巴巴地的样子:“爸爸,我刚刚去救树上下不来的流浪猫没站稳,京墨哥哥接我时候被我砸倒了。”她编瞎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还活脱脱一副小受气包的样子。宋京墨静静听着,漆黑眼眸带了丝笑,不言语。反而是南峰身后的杜若急坏了,急的吹胡子瞪眼。大公子身子金贵,这些年虽然他们在外人面一直伪装成师徒身份,但是也没演戏演到摔在地上的时候啊,这摔坏了宋家怪罪下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心急火燎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连连捋着胡子说:“南老弟,先让孩子们起来,地上凉。”“南星,你跟我过来!”南峰一脸严肃,显然没被她给糊弄过去。南星登时蔫儿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灰头土脸跟着南峰去了屋子里。像只战败的小鹌鹑。杜若连忙上前扶宋京墨起来,紧张地不行:“大公子,没事吧?”相比于他的紧张宋京墨甚至是淡然,眼眸微眯看了眼不远处耷拉着脑袋小姑娘,南星在南峰看不到的地方忽然一个猛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嘴型对他说:“你、给、小、爷、等、着。”旁边的杜若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花白的胡子都被惊得呆住了,显然没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宋家大公子能被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威胁了。南星视线接触到杜若,一呆,落荒而逃。妈的还忘记这里有个臭老头了,病秧子他师父!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活灵活现,被抓包秒怂的样子生动地比那株水边嫣红绽放的寒梅都要生动,烈焰灼灼然,与寒冬别具一格的生机。“大公子这,我也不知道南峰这次会带着他家的小女儿来,”杜若惊得胡子颤抖,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要是这小丫头屡屡冒犯,我们不如——”他苍老的手在半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平静浑浊的眼眸迸射出杀意。宋京墨眸光落在已经转过墙角的小姑娘背影上,淡漠收回,弯了弯唇角,觉得,这个小姑娘和他平时遇到的女孩子都不一样。细雪初融,宋京墨浅淡地摇了摇头,清徐语调缓缓定了她的生死。
“先留着罢。”等碍事时候再解决也不迟,不至于因小失大。宋京墨的院子在老宅的最东边,也是引流山上温泉水造景的源头,屋子即便不搁置炭火盆都是暖和的。单独的院子里种着各种价值不菲的花草,都是经由他手侍弄,精致规整。南星到这方小院的门廊前时,风雪初歇,屋子内亮着暖橘色的灯光,宋京墨正坐在三圈椅上打电话,嗓音低沉温和,眉目拢在淡黄色的光晕里,氤氲不清。他穿着件白色毛衣,布料柔软,皑皑如檐上雪,露出腕骨分明,手指精致似精雕细琢的玉石。听到门被推开的响动,男生漆黑深邃的眼眸视线落了过来,里面的温和顷刻间收拢干净,像是寒风利剑,视线与南星接触的瞬间,落了场温和的春雨,毛绒绒地将那顷刻间的情绪变化包容了进去。快得像是错觉。南星抱着怀里的星黛露玩偶,眨巴了下眼,眼前的宋京墨温和依旧。小姑娘穿着白色的毛绒质地睡衣,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末端微微弯曲,杏眸无辜水润,在灯下温驯可爱地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她挤在门缝里,半个身子在外面,没进来。宋京墨放下手里的电话,起身,宽大手掌虚拢着她的肩膀将人带进来,关上了门。门外的寒风飞雪被阻挡在外。“外面很冷,怎么不进来?”他问,声线依旧温和。南星被屋子里的热气熏得瑟缩一下肩膀,抱紧了怀里的玩具,噘了下嘴:“我爸让我来给你道歉。”宋京墨弯了眼眸:“我并没有计较。”“我也没打算跟你道歉!”南星猛地抬头,咄咄逼人,杏眸狠狠瞪了他一眼:“我都没碰到你,你就自己倒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我爸揍我我才不过来”她怒气冲冲一通抱怨戛然而止。手腕被他不轻不重拉了一下,她跌坐在他刚刚坐过的那把三圈椅上。小姑娘从睡衣里露出的手腕上泛红的印子还泛着血丝,蔓延到小臂,手腕被他温暖的手指按住。腕骨下松松垮垮带着颗蓝色星星手链,用红绳子绑着。他分出无名指与食指,将手链捏着抵在伤口上方,不触碰到受伤的地方。中药苦涩的气息在房间里蔓延开。宋京墨取了药膏,用棉签沾了涂抹到她的伤口上。他俯身时,离得格外近,眉眼被灯光拢得格外温柔,灯光也温柔,带着墨竹气息的发尾蹭过来,漂亮地不似人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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