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出来行回住所时,魏玠就已在那里等着他了。“回来了。”魏玠见了他,既不冷也不热地道。云卿安接过打阳伞,熟稔地给魏玠撑上,不疾不徐道:“方才前去诏狱,提前送颜阁老上路。”等魏玠终于差不多撒够了火。“卿安此举并非任意妄为,实有考量所致。”云卿安跪下,平静道,“义父可曾听闻博雅院文儒联名上书替颜道为求情一事?”他就盼着杀一儆百,等着颜道为被斩首示众,借此好好震慑一番蠢蠢欲动的官员们,让那些个不满于他的人对他敬而远之。“此是其一。”云卿安语重心长道,“义父可莫忘了,他们本身就出自寒门,最会顺着民意煽动民愤。况且不满我等干政的声音在民间早就存在,此番扬扬止沸,若真的闹大,来日出现迂回转机也并非全无可能。”魏玠沉吟着没开口。毕竟颜道为的威望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在朝堂与他相持这般久。难得找到机会将颜道为扳倒,便绝不能再有任何让他解脱的机会。“卿安此次动手虽是仓促了些,但也并非毫无准备。”云卿安接着解释说,“颜老自愧晚节不守,加之不堪人前受辱,故而狱中自裁谢罪。”····这显然是给颜道为的死找了个最合适的理由。只要行事妥当,那么对于要犯的狱中暴毙,便无人能问责。“既已成定局,外边就是闹翻了天去也是徒劳,在陛下的眼中就是无用的添乱。”云卿安重重磕头,“未及时向义父禀明,一是不愿害您担忧。”“二是因着此事留有风险,若失手败露……卿安则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义父。”云卿安的字里行间都是斟酌考量,为魏玠考虑分忧。这让魏玠神色很难不动容。见惯了各怀鬼胎的利益算计,在这深宫中虽不至于踽踽独行,却也是不胜严寒。片刻的真心温情,都是奢侈。云卿安不敢想,不敢念,却只敢言之于口。手臂被缓缓俯下`身来的魏玠搀住,云卿安起身时不出意外地又见到了如往日一般的、待他温和的魏玠的脸。这一步,虽是擦着峭壁而过,但他行对了。和乐之下疑窦消,责人不问喜笑去。空无一人的屋内,云卿安默立半晌,耐心地等一个结果。魏玠此次是被糊弄过去了,可是他得确保日后毫无纰漏。门被轻轻地推开,岑衍躬身进来,小心地在他身侧耳语道:“给魏掌印通气儿的小太监,先前被聂派人拦下了一个。他看到了不该看的,这会已经断气了,走得利落理应留不下任何把柄。”云卿安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含笑问:“他看到什么了?”“这……”岑衍越发谨慎,紧张道,“看到了咱运人出宫。”牢里的尸体早已不辨面目,倒不怕被发现什么端倪,至于其他的,层层关卡人手皆被打点,虽是选的可靠的,却也不排除有走漏风声的可能。云卿安夹着绢帛蹭了蹭鼻翼,淡声开口道:“将那些经事的人都轮换一个遍,通气口留他几个倒也无妨。”魏玠的人不好随便动,只能先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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