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耍我……”只听周边的笑声不知何时就止住了。一个个方才的大笑无影无踪,像是被噎住了喉的老母鸡。乐嫣眼睫轻颤,后知后觉,这个怀抱不太对劲。哪家的女郎,这般大的力道,硬生生的杵在那儿,似一根铜柱一般……她似有一刹恍然,接着便是前赴后继跪地的声音。方才还喧闹成一团的娘子,如今一个两个声音抖抖瑟瑟,语无伦次。她们才看清树荫下身型高大的男子,似乎…似乎穿着龙、龙袍……“圣、圣上来了……”乐嫣惊惶间微微挣扎,便听头顶一道低沉的嗓音,像是贴着她耳边灌入。“别动。”那人的指腹似是无意掠过她的耳垂,落在她柔软的鬓发上。 觊觎皇帝隔得极远,隔着回廊莲池,假山怪石,一眼便瞧见了她。眸光穿过山水亭阁,触到她时,便是生了根。他迟疑几瞬,迈开步跨过长廊而来。许久后的某日,九五至尊再回想起这日来,已经没了半分印象。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走过去的,他绕开了一众侍从,阔步赶来阶梯前。在她转圈晕眩眼看就要一头栽去阶梯时,更是身法一晃,一把抱……不,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子。今上眼皮颤了颤,紧绷的面容线条刹那间柔和了许多,那双幽暗的眸都好似明亮起来。许久不见天日的密室,一下子开了窗。万顷阳光,倾泄而下。他的眼底,隐藏着沉寂许久缓缓燃起的星火。皇帝想,自己是该佯装不知是她,叫这娘子先认出自己来,还是……该如何?她见到自己定然是惊喜的,自己那日帮她撑着伞,还喂她喝水,她定是记得的……对了,她知晓了自己是皇帝,会不会因此惊恐不安,因此与自己保持距离……对了,自己捡了她方才弄丢的铜钱,佯装不在意再问一句,这是何人丢的?不,不成。这些人都瞧着,他再是眼瞎也瞧见是她丢来的,这般问岂非显得自己愚不可及?没有女子喜欢愚蠢的男子。一瞬间,皇帝尘封二十多年的心,变得火热躁动。他思绪转的极快,却见她取下丝绢之后便一直抬眸怔怔的瞧着他。她粉唇紧抿,并不说话。她眸中有太多情绪,似是不可置信,更多的是许多惊喜,一双眸中盈满的欢喜与雀跃。皇帝亲眼瞧着那双眼含羞带怯朝他投来,她甚至牵起唇瓣,微微仰头看着他,像是朝他……撒娇一般。她为何会用这般含羞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她莫非也如自己一般?皇帝这般一想,忽地更觉心慌撩乱。可他还没发话,身后跟上来的年轻侍人已是叱责起来。“大胆!见到圣上竟不知参拜!”皇帝眼睁睁瞧着方才还朝自己粉面含春的娘子,眸中划过委屈与羞辱不再看他。她面上欣喜慢慢掩褪,敛裙扶身双袖合拢,高举过头顶,行云流水便行起了参拜大礼。“妾参拜圣上。”她跪于当今天子膝前,声音纤细,头亦是埋的低低的。憋着气闷,木木地不肯抬头来。皇帝生的高大,他立在她身前,只能垂首瞧见她圆润光洁的前额与那藏在层叠交领之下细白的玉颈。她的睫毛浓密而又卷翘,像是一把羽扇,轻轻颤动间便撩云拨雨,掀风鼓浪。皇帝做了这么些年的万人之上,早已懂得如何克制,纵使沟壑难填,也面上克制隐忍。他状似淡然地的展袖,将那铜板凑去她眼前。“这是你丢的?”
岂料他一开口,嗓音竟带着几分心慌意急。皇帝轻咳了一声,恢复了深沉的嗓音,面色都凝重起来。“取回去罢。”他用的是取。好像用此来告诫旁人,他是清醒理智的。他,不会被任何私欲干扰左右。话音落下,皇帝便见那娘子便抬起头来,她倒是胆子颇大,不仅卷着深袖探出一截葱白般的手来取,反倒又抬眸偷偷打量他。皇帝想,这姑娘胆子是真大——知晓自己是皇帝,认出了自己身份,竟然还半点不怕?她生的莹白剔透,隐约可见浅细的脉络凝在那皓腕之上。一瞬间,皇帝掌心灼热。叫他生怕她碰到,碰到他滚烫的掌心,惊扰了她。不过,这显然也是皇帝想多了。玉手如同蜻蜓点水,颤颤巍巍将男人掌心中的铜钱勾起,身后便有贱奴再度作祟。“放肆!尔等竟敢窥探圣体!”乐嫣被这声唬的一跳。她见到皇帝时的欢喜并不做假,甚至她只一眼便认出了他是那晚客栈的男子来。点滴怀疑连成丝线,她的一切迷惑也有了答案……难怪他如此眼熟……乐嫣从惊愕到由衷的欢喜,她多想与这个占据自己幼年许多回忆的舅舅说说话,叙叙旧。甚至她有一瞬间,想将自己的一切不如意说与他听。他都见到了自己的委屈,他只怕不会怪自己的吧……乐嫣觉得,当今便是看在母亲的情分上,对自己也是一如既往疼爱的。奈何……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这一而再再而三遭一介阉人如此轻辱,怠慢。只叫她心里受屈,觉得人人都看轻了她——人都是有尊严的,更遑论是她。她缩回手,重新下跪去了皇帝脚边,什么叙旧情的心都没了。内侍公公这才赶紧上前,跪在今上身前,将裹上衣袖的手合捧伸过头顶,谄媚的笑着。“圣上龙体金贵,您若是要赏赐,容奴家转禀便是。”这自是禁中的规矩,经过贵人手的,便算作是赐物。既然是赐物,便该由着内府登记,由大内下传赐下。万万不该叫皇帝亲自送出去。龙体金贵,怎可轻易叫人触碰?更何况还不知是哪个外宫进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折损了圣体,如何解释的清?更何况尚大内早就有吩咐过他们,圣上最忌讳与女子触碰,若是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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