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熹微晨光落进来,洒下遍地浮金。卢恒如今在官署事忙,又是才上任,自入了京只怕还没回过府邸几趟。乐嫣从不理会他官场上的事,却也知才平定南面,武将们回宫,战事告终,可接下来还有的忙碌。官员调动,外交文书,臣民密奏,只怕最劳累的便是理藩院同通政司了。自上回二人不欢而散,卢恒甚至没出现在乐嫣面前。这日一早,卢恒却是早早从官署赶了回来,要同乐嫣一同赴宫宴。宫宴需按着品级着装,半点马虎不得。是以明明是晌午的宴,乐嫣却一早就起了身,让春澜替她梳妆。“娘子头发浓密,便是盘什么发髻都使得。不过若是想要端庄些,自然还是要盘高髻的。”春澜手巧,又喜好钻研各种发髻,她几下功夫便替乐嫣将一头乌发梳做垂梢高髻。金叶玛瑙步摇为首,缀以珍珠,耳坠黄金坠,身披绛紫银丝折枝曲裾袿裳,外罩浅色燕尾纱衣,香肩玉颈以翡翠玛瑙为衬,腰侧悬着细细密密的白玉彩珠禁步。镜中人黛眉若远岫,绿鬓染春色。柳夭桃艳,天香国色。乐嫣上下打量自己一圈,止不住的徘徊不定:“可是惹眼了?”春澜自是摇头,含笑道:“您生的美,如何打扮不是惹眼?就拿您上回入宫穿的那件交领素罗裙来说,如此清素,穿往您身上不还是夺人眼目……”自家娘子这身段容貌,怎么打扮,都另有一番风情。春澜说到此处连忙打住了嘴,感觉如何形容都不妥当。乐嫣倒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这话说出去只怕还叫人笑话,人人都盼生的一副芙蓉貌,可女子若是美艳太过,在这个世道又只会徒增烦恼。乐嫣这副身子便是如此。色弱春晓之花,身姿更是玲珑姣好,便是层层叠叠的衣袍裙裾着掩,光是露出那节细颈,反倒更叫旁人想入非非。乐嫣未出嫁时居住在汝南,只出门过几趟便引得男子成群结队围观,更有男子为了一睹她的芳容,爬到了她家门前那颗大槐树上,没瞧见美人出来,反倒是摔断了腿脚。此后烦心事更是数不胜数,便是连母亲都不厌其烦叫乐嫣平素多居家读书刺绣,少往外走动。等她装点好出门,便见等候在花厅外的卢恒正在与郑玉珠下棋。卢恒见她这番模样,很是一怔。便听郑玉珠在一旁笑着打趣,“快别陪我下棋了,快去带嫂子入宫去吧。嫂嫂这般的美貌,兄长可要好生守着,免得遭哪个小贼惦记了去。”卢恒听郑玉珠这般揶揄,当即也不敢再失神,他眸光浅落在乐嫣身上很快移开。“总算来了,我等你许久。”乐嫣这日没心思搭理旁的,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入宫的马车。……晌午的阳光穿透薄云,倾洒在殿角飞檐之上,苍穹璀璨金辉,皇宫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触目所及之处犹如琼宫仙阙,处处鎏金铺顶。太液池四处宫廊灯火通明,锦绣连城。宫宴百官们在西御苑,太液池四处则都是一群女眷,殿上丹漆,上设九金龙,五色流苏,铃镊之声,惊动左右。当乐嫣到时,饶是在一群团花金翠,绮罗粉黛之中,仍是不可避免引来诸人侧目。酒席中早早到来围闹说话的一众贵女甚至皆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目光似有似无落在乐嫣身上。“那不就是上回太后宫里见到的那位?今日也来了?”“是了,就是她。”有认识乐嫣的连忙道:“我对这位侯夫人还有些印象,她呀娘家姓乐,说来你定是知晓的,她便是善化长公主的独女。”若说乐嫣,乐家娘子,新入京的淮阳侯夫人?众人只怕都不知。毕竟朝廷新立,大大小小公侯伯爵近百余人,若非家中子弟朝中出息,在前朝也能当着要紧位置,就如卢恒这般,早早去了老宅的,今年才刚刚入京,便是侯爵又有几人能记住?但长公主,朝中可是不多。先皇没有亲生女儿,只有一位养在宫里的义兄遗腹女,便是善化长公主。至于善化长公主的爱女,只要是京城人士,更是无人不知了。到现在都有好些上了年岁的人津津乐道:“那姑娘名唤乐嫣,老太后在世时最喜爱的晚辈了。那时候据说了不得,骑在高祖皇帝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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