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中幽暗深沉。帷幔层层以霞光织金锦为底, 上绣着百子千孙图。乐嫣返回内室里,远远便瞧见皇帝倚靠在床塌边,松垮的襕袍以玉钩束着。许是百无聊赖, 他手中团弄着她方才拆下放在枕边的明珠金坠。小巧的耳坠在他掌中一动不动, 也不知有什么好瞧的, 他却看的出神。直到乐嫣走的近了, 他听闻动静, 眸光这才移开朝着她看去。大徵的习俗惯例,成婚的后一月里, 新婚夫妇身上总是要佩朱披紫。皇后往后室中换过了一身纱茜红半枝莲软罗寝衣, 腰身处拿着络带浅浅系着。她乌发半垂, 雪白的面孔,纤尘不染。眼角眉梢带着妖冶媚色, 正掖着长长的袖朝他行来。乐嫣走近才瞧清他手中竟把玩着自己方才拆下的耳坠。那耳坠是她这日大婚时尚服局送来的耳坠, 镶嵌着金丝玛瑙, 以颗颗饱满的玛瑙为底坠,下坠着拇指大的明珠, 只怕是寓意非凡。也就他如此猴急, 连拆也顾不得拆下, 只恨不能连她的耳垂一同含着吸吮啃咬了去。乐嫣几步匆匆上前从皇帝手中抢了回来, 埋怨道:“你又玩它们作甚?”一个又字,叫他想起方才的糊涂窘迫来。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眸光虚落,极少朝她看去, 却又忍不住, 看了一眼又一眼。“你戴着它很好看。”皇帝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宠溺的味道。他并不会说花言巧语。想要夸赞她, 想要朝她诉说爱意的那些话,总是觉得羞涩而不好说出口。以往他这是总会忍不住凑近她,用着最原始的本能诉说着自己的爱意。“那时也是你丢了一只耳坠。许多人走来走去都没瞧见,却只叫朕见着了,还令人还给了你。唔……你…你可还记得?”他一面说着,一面与她十指相扣。他说了这么多,最想说的是想从侧面证明,二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姻缘。可不是么?老天爷都如此屡次三番将二人相遇,还叫他捡到了她的耳坠。“上回你的那个耳坠怎么再没见你戴过?你戴着它更是漂亮。”皇帝想啊,那耳坠如此说来,还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了。当真是要给它封个官立座庙供着才是。乐嫣听闻,自然是面染嗔怪,旋即想起那耳坠,神情微微一僵。她并不想回答那般煞风景的话,可她这般一僵硬,自然叫皇帝看出些来。心道莫非那时她转手就将那耳坠子给丢了?这般一想,皇帝连忙安慰自己,那时她还没喜欢上自己,丢了自己捡回去的东西,也属实正常——“你说先前红珊瑚的那个耳坠?噢……那耳坠是以往卢恒送给我的,你真喜欢我戴着嘛?”她悻悻然看着他,忽地起了些玩心,说。皇帝骤然捏紧手指,忘了手下还把玩着乐嫣的手。武将男子的力道,只是一小下便将她指骨捏的生疼起来。乐嫣一时间眼泪都生了出来,眼尾通红。“嘶,你做甚……”她将自己快要被捏瘪的手指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连忙左右瞧了瞧。她有些生气了,气他如此小肚鸡肠,气他如今新婚夜竟朝自己动粗起来。明明先前是他自己承诺过的,不再计较,不会在意她与卢恒的过往。可如今这副黑脸又是给谁看的?莫非男人都是如此,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自己嫁给了他,他就不再珍惜,并且嫌弃起自己来?乐嫣愤怒起来,不再愿意理会他,只差拿着后脑勺对着他。皇帝亦是有些眉眼,等了半天不见她人再解释一句,只能转过眼看她气哄哄的背影。他深深蹙着眉,满脸的寒霜,许久才几乎发号施令一般:“你是不是故意气朕?马上给朕找出来。”他要命尚宫局的拿去将耳坠砸碎熔了、埋了!乐嫣本有火气,可见到这般动怒的他,一时间更是害怕,语气自然就有些怂下来。她没什么骨气的嘟囔:“我早就扔了,你还给我那日,我就扔了……”听她这般说,皇帝面色才好转了些。想到自己方才的模样,他有些不自在的将视线移向殿顶,眸光不再敢看她。“为何现在才说?”乐嫣咬着唇,“我本来想说,是你无缘无故朝着我发疯……”“朕何时朝着你发疯?”皇帝俨然不记得了。
乐嫣将自己的手从袖中伸出来给他瞧,就瞧见他一脸无措起来,从中梭巡着那根玉白手指。她那双娇嫩的手指,果真是经不起男人一时大力,如今隐隐带上点点红肿。皇帝瞧见,紧紧抿唇,他伸臂将她揽在怀里。他的手臂紧实修长,从背后将她拢的没有一丝缝隙。乐嫣没什么长久生气的能耐,没一会儿就转身过去,回搂着他。她将自己尖尖的下颌托在他肩头上,两臂软软搭在他颈间。两人如今这副重度沉溺于情爱,离不开彼此总恨不能时时贴着彼此的模样,若是叫旁人看来,只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可只有当事人知晓,有多奇妙。只有贴着彼此,就像是拥抱住了全世界。她往他胸怀里待着许久,才软着嗓子问他:“太后如今去了别宫总归是不好,我是不是该去请她回宫来的……”她心中怨恨太后伤了她父亲,却也自觉有些愧对太后。当年太后对自己颇为照顾,转头自己却睡了她唯一的儿子。还叫她儿子一门心思为了自己与她作对……皇帝却只说:“你无需考量这事儿,太后自己要去的,想回来自己随时回来便是。”乐嫣有自己的顾虑:“可当朝圣母在宫外久居,如何都不是长远之计。总不能一辈子要这般处着……”皇帝被她这副可爱迷糊的模样忍俊不禁,他侧头过来尽力宽慰她,点了点她的鼻尖:“太后无论是住别宫还是宫中都无需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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