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月正想再去倒一杯琼浆,动作顿住:“你看,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能不能换一天再上课……”
“不行。”
薛无晦顾自说:“书文是不会骗人的。它是一个人道心的体现,也是一个人的全部。一千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观想出生机书文的人。所以……”
他笑了一下,这是一个奇异的笑,含着说不出的意味。
“所以,你自然会珍惜生命、亲近生灵。这是你的道心所在。如果有一天你性情大变——变得如我这般,你的生机书文会当场碎裂,道心也会立即崩塌。”
“我又何必生你的气?”
“既然你道心如此,会阻止我反而是好事。否则,如果你死了,我还要另寻个人助我,真是麻烦。”
云乘月想了想:“其实你说一句你不生气就够……”
在冰冷的目光里,她自动消音。
她若无其事地换了句话:“你的书文和道心,有碎裂过吗?”
“有。”
他回答得很平静——或者说是冷漠更加恰当。他说:“在我临死之时,于众多叛逆眼前,头颅被斩下的刹那。”
她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不由一怔,再见他神情冷淡无澜,心里忽生一点说不出的滋味。
——轰隆隆。
远处隐有闷雷响起。
他望向雷鸣处,说:“那一日的天气,同今日很像。”
云乘月张张口,伸手想拍拍他:“你……”
他飞快看了她一眼。在她辨认清那是什么情绪之前,他已然化为黑烟,散在满室暖光里。
“明日有雨,出门记得拿伞。云乘月,你若真想帮我,便尽快提升实力。”
有些人不喜欢被安慰。她明白,只能垂下手,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天去浣花书院,弥补书文基础。”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你不想说你最近忙什么,就不说罢,不过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等了一会儿,她只等来一句简短的话。
“早些休息。”
她莫名有点闷,使劲拽了一下兔子尾巴:“算了,不休息,继续用功。”
云乘月关上门,又看了会儿新买的书,再研究了一会儿云三抄的课表——这姑娘自己不敢亲自送,叫婢女送来的。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才打了个呵欠,灭灯就寝。
她今天是有些累,很快便睡着了。兔子小薛陪在她枕头边,一只软软的耳朵搭在她手腕上。
风吹开床幔。
迷离黑雾化为人形。
青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他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兔子的头。
“也不算很不可爱。”他眉头微蹙,挑剔地评价道。
云乘月歪着头,呼吸深而缓,已然沉入深深的梦境。
又过了一会儿,轻烟散去。
“……这回又不装睡了。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果然傻。”
很轻的一句感叹,隐约带了一声叹息。
第二日,薛无晦又早早地不见了。
云乘月按照原定的计划,先施施然去三房问一问案子的进度,再吃了早饭,便乘车去浣花书院。她还是坐阿杏姑娘的马车,就缀在云三小姐的车后头。
一路上,云三小姐好几次偷偷摸摸开窗来看,就仿佛她多看几次,云乘月就能临时变卦不去了一样。
云家离浣花书院不算很远,马车一刻钟多些的时间。
浣花书院是浣花城最大的书院,传承七百余年,也是很有名的学府。这里历代出了不少英才,只不过,由于默认给附近世家面子,很多混日子的学渣也能进来。
比如云三小姐。
也比如聂小姐。
云三小姐下了马车,抱着书包就闷头往里冲。没走几步,她就碰见了同样来上学的聂小姐,登时惊喜地握住对方的手。
“阿莹!”
“阿容!”
两位学渣小姐一白莲、一娇蛮,情谊却很有几分真,是以见了面都很欢喜。
云三小姐热切地问:“你昨日风寒告病,可是好了?我瞧你面色还有些不好呢,怎么不再休息两日?”
聂小姐撇嘴抱怨:“我也想呀。可我兄长、我叔叔,都太吓人了,说什么我敢偷懒就断了零花……呀,我不该提他们!”
她捂住嘴。
云三小姐却笑得柔和温婉:“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况且,那件事只能说我命不好……”
云三小姐做出了柔弱大度又隐忍的白莲花姿态。不过,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是习惯性使然。
聂小姐总是很吃她这一套,立即义愤填膺:“对嘛,我就说,阿容你肯定还是很讨厌她的!好,我跟你一起讨厌!”
云三小姐:……?
你家不是两个人吗?她很想这么问一句。而且隐隐地,她感觉聂小姐说的不是聂七爷或者聂二公子。
正迟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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