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从窗外透入,林祁颤了下长睫睁开了眼。榻边侧躺了个人,乌软长发盖住半边面容,阳光下眼前人柔和若水,容姿若画。林祁动了下手想撩开那发,却发现自己整根手臂缠满绷带,指掌竟是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林祁手臂一动,身侧人马上就醒了,他撑住身子,半支起身。乌发自脸上滑落,露出了段嘉诩那比上好瓷器更为细腻的精致眉眼。段嘉诩张口咬唇,眼眶微红,欲言又止。林祁靠着软垫撑坐起身发出了声音。“我睡多久了?”许久未出声,林祁的声音又沙又哑,还带着浓浓鼻音。“三日三夜。”段嘉诩动了动被林祁握了三日的手,侧身倒了杯水,将杯子凑到他唇边。林祁就着段嘉诩的手饮下一口水,再开口的声比方才好了不少。“你一直在这守着我?”林祁拍了拍身侧:“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林祁对手的事只字不提,段嘉诩因他这份体贴心头一痛。“林祁……”段嘉诩低头,声音微哽:“南宫夫子虽已为你重接手上筋脉,但你的手却不能再似从前。”段嘉诩越说,声音越低。“你不能再舞剑逐萤火,不能再抚出那精妙琴曲,不能再写出那一手好字……”段嘉诩说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他用紧抓身下被褥,抠着上头织锦纹路。林祁沉默片刻以指抬起他下颚,一滴泪砸在指尖,林祁无奈,低声笑叹。“又不是真的废了,不是还能动吗?”林祁以指腹拭去段嘉诩眼角泪珠,笑着打趣:“从前只有被我欺负得狠了才见你颤着身子哭,怎么现在我还没欺负,你已经哭个不停。”“你!你这人真是!”林祁的话令段嘉诩又羞又恼,你了两声舍不得对林祁下手,只能用力瞪他一眼。“我年龄大了,心肠变软了不行吗?”段嘉诩红着脸努力装凶的模样,就似一只站在岸边挥着爪子吓唬水中游鱼的小猫,林祁瞧着心、腹一热,瞳中墨色不禁转深。“阿诩……”林祁低喃,声音竟比初醒时更为沙哑。看出林祁眼神不对,段嘉诩直接伸手一推,将人重新按回榻上躺着。“南宫夫子说了,三个月内你不可以有任何激烈运动,得好生休养。”段嘉诩刻意加重激烈运动四个字。林祁闻言,先是皱了下眉,随后伸手用力一拽,让段嘉诩跌在他胸膛上。“阿诩,我不动,你来动。”林祁低头,热热的气息全喷在段嘉诩发上:“那便不算激烈运动了吧?”
热息拂过发梢擦掠耳畔,段嘉诩脸上红意蔓延至耳根。“林祁,你这荒唐当真是连身体状况都不分了!”段嘉诩羞恼着要下榻,腰身却被林祁伸手扣住。“别走。”林祁将人圈入怀中:“我现在这样,就算盖上被子也只能跟你聊聊天。”“你想聊什么?”怕伤到林祁,段嘉诩不敢乱动,只能乖乖待在他怀中。“板渚城外的道观,那块刻了个周字的铜牌。” 自然是想的“你……”林祁怀中段嘉诩神色微怔,不解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件陈年往事。“那日,在你房中出现的女婢姓付,是当年钟家商行那位付姓男子的女儿。几日前,你吐血昏迷命悬一线,我欲喂你服下白玉菩提果,她闯入房中跪在我面前,同我说了当年之事。”“当年山中道观,你故意罚我面壁思过三日,将我支开,自己独自去后山付姓男子墓前,跪了三夜,以血作祭,从付夫人手中换得了那块刻有周字的铜牌,事后更是以风寒为由不让我近身。”林祁低头去看段嘉诩,以指摩挲他玉雪下颚。“阿诩,这些年来,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祁怀中段嘉诩抬起了头。见林祁一副要秋后清算模样,段嘉诩眨巴了下眼睛,将话语权抢了回来。“帝师大人,要说瞒,你瞒我的事情怎么讲?”段嘉诩张口,轻咬了下林祁下颚。“我同枭帝先前有过协议,我帮他摆平陇西,他封我做亲王,枭帝虽死,圣旨还是作数的吧,我封亲王那事是不是一直卡在你那,你不让人往下推?”段嘉诩提到授封一事,林祁顿时有些理亏。他紧了紧怀中腰身,闭上眼,佯装出一副困倦模样,闭口不答。见林祁如此,段嘉诩忍不住弯起了唇。这人的小心思就差写脸上了,还真以为自己不知道?林祁沉默了好一会,在段嘉诩以为他已经入睡之际,林祁突然低声开了口。“真那么想做亲王?”林祁怀中,段嘉诩嘴角弧度更弯。“自然是想的,哪个当文官的不想拜相,那个做武将的不想封侯,我一皇室成员,当亲王算是做到头了吧?而且亲王是铁饭碗,能一辈子不愁吃喝的。”段嘉诩头顶,闭着眼睛的林祁忍不住笑出了声。“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有志气。”林祁声音揶揄。感觉林祁在取笑自己,段嘉诩有些不服气了。“我还有个更有志气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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