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泥人巷,才一拐弯就看见他们铺子门口乌泱泱地围了一大堆人。那些人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拎着榔头棒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带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不算很高,但长相有点凶,额上有一道疤,正背着手,居高临下的在跟什么人说话。“老太太,闲事少管,你这一把岁数了,磕了碰了算谁的?”“那你就叫他们都走!”钱婆婆的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周在乾,人家铺子都还没开张呢,你就带人来打砸,你丧良心!”“呦,这你可冤枉我了啊,我可还没叫他们动手呢!”“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钱婆婆质问道,“你带这么多人把整条街都堵上了,还叫我们怎么做生意?!”“这街上拢共就你们两家,一年到头能来几个人?还生意。青娘,赶紧把老太太带走,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青娘:“你们聚众闹事,再不走我就去报官了!”“去呀,我听说房知县今儿个还没走呢,你赶紧去,看他会不会抓我!”周在乾得意的踱着步,对围在他身边的打手道:“都愣着干啥呢?把这俩人拖走!铺子给我砸喽!”话音才落,那些拿着棍子的打手顿时扑了上去。“都住手!”江竹断喝一声,和叶安年一起冲了出来,打手们纷纷给两人让路。“呦,年哥儿可算舍得站出来了。”周在乾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来人。叶安年却不理他,扭头看见钱婆婆搬了个凳子端坐在他铺子前面,青娘就站在她身边守着。两人俱是神色淡然,面对那么多凶恶的打手,都没有丝毫的退却。不由得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婆婆,你和青娘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叶安年道。钱婆婆却没有起身:“这些人不讲道理的。我今天就坐在这,他们谁想动手,就得先从老婆子我的身上踩过去!”见劝说不动,叶安年只好叫青娘照顾着钱婆婆,自己和周在乾谈。“铺子是文恒租的,我也是给文家干活的,你要打砸铺子,动的可是文家的东西。”“少来!”周在乾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年哥儿,你自己好好看看赁契,那上面是怎么写的。”“我周家出租铺子,向来不许租户再往外转的!他文恒租了铺子不做生意,叫你来做?那可不行!”他说完,直接拿出自己的那份赁契丢给叶安年。叶安年接过来从头到尾的翻看,找了半天都没找见。周在乾呵呵一笑,翻到最后一页的背面,指着那缀在最下面的一行小字道:“看见没有?!”
这摆明了就是他坑人的手段,叶安年冷下脸来:“你想怎么解决?”“今儿个,要么你们自己把铺子里的东西都清走,要么叫我的人帮你们!这铺子是文恒租的,就叫他自己开门做生意。”“你们要想开铺子,喏……”周在乾抬手一指旁边空着的那五间,“我这还有,你自己另外再租。” 周在乾逼迫眼下距离铺子开张就还剩一日的时间, 搬走重租是不可能的。叶安年仔细回想放在家里的那份赁契,确定在纸页背面是没有写任何字的。而周在乾刚刚给他看的这份,恐怕那条不得转租转手的条约是后来加上去的。“周老板, ”江竹走到叶安年身边,看向周在乾,“有赁契在这,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文恒还没到, 这事恐怕还是得三方都在场才好商议出一个结果来。”“不不不, 这是咱们两方的事。”周在乾不耐烦的看着两人, “当铺那边忙得很,我可没多少耐心跟你们在这耗。”“一句话, 是你们自己搬,还是我派人帮你们?”“铺子今日才收拾好, 要搬也不是一会儿功夫就能搬完的。”叶安年冷眼看着他,“明晚。明晚之前,我们就把这铺子里的东西全部清走。”周在乾冷笑一声:“年哥儿, 我看你是根本就没听懂我的话。不是明晚,也不是今晚,是现在!”“给我动手!”“是!”手拿棍棒的打手齐应,立即便有两个人冲上前来拉钱婆婆和青娘。叶安年挡在两人面前:“都住手!我们自己搬。”他本想拖延下时间等文恒带人来的,但眼下只能先退一步。叫青娘把钱婆婆带走, 叶安年上前将铺子的门打开, 和江竹一起进去,叫余虎和赵大守在门口。架子上五颜六色的魔方,大大小小的木蛙、木陀螺, 还有鲁班锁和燕几图,都是早上他和江竹才摆放好的, 如今却要一件件重新收起来。铺子里的桌椅板凳,盆花摆件,每一样都是两人一起动手安置的,叶安年目光扫过挂在货架上的花灯,情绪平静的有些吓人。他伸手去取花灯,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纤瘦的手腕,江竹伸手握住。“安年,你要是……”话未说完,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守在铺子门口的余虎和赵大被仰面踹翻在地,周在乾带着一众打手大刺刺走了进来。“周在乾你什么意思?!”叶安年彻底怒了。“没什么意思。你们两人收拾多慢?我让人来帮帮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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