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我医术了得,能治这世上的疑难杂症,活死人肉白骨,却也配不出这后悔药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卫霆州长叹一声,突然哀切地沉下了声音:“师弟,你我经此一面,恐怕今生再不会相见,你知我心中郁结,就当了我这最后一桩心事。”谢逍公静静地听着,末了,叹了口气:“师兄,你想得师弟这一句原谅,可师弟却是没法给你了。”隔着薄薄的床帐,卫霆州眼里的一丝微光,迅速暗淡下去。谢逍公却只当作没看见:“因为卫之淮,小蓟丢了性命。晚晚的毒,如今也已经攻入心肺,算来,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天。”“说来,倒是也有件好事。晚晚娶夫郎了,是个不错的孩子,如今还有了身孕。”卫霆州的脸色一点一点灰败下去。谢逍公看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所以,这句原谅,师弟怕是没法给你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卫霆州的肩膀:“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自己做错的事要自己承担后果。”“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师兄,你也要做到,一定得做到。”他说完,不再停留,背上药箱就往外走去。卫霆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想叫周公公拦住谢逍公,可他才开口,周公公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启禀皇上,太子求见。” 卫之淮卫霆州剧烈喘着气, 朝周公公勾了勾手。周公公连忙上前,递上了温水和帕子给他。卫霆州漱了口,又用帕子擦了嘴, 才无力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他走了吗?”周公公愣了片刻,才道:“回皇上,谢神医已经走了。”“呼……”卫霆州长长叹了口气:“走了好, 走了好……”周公公不敢打扰他, 默默站着等了片刻, 才轻声道:“皇上, 太子殿下还在殿外候着。”“就说朕睡下了,叫他回去吧。”“是。”周公公转身要退下, 卫霆州却又叫住了他。“周宁和,你瞧那桌上是什么?”周公公的脚步顿了一下, 扭头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白瓷的小瓶,拿起来,打开盖子嗅了嗅, 味道熟悉。“回皇上,这好像是您的益寿丹。”卫霆州伸出手,周公公就把小瓶子递了过去。他接过来打开盖子看了看,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不会再来了。周宁和,朕的师弟, 再也不会来看朕了。”
周公公垂首站着, 候了许久,终于等到卫霆州叫他退下的旨意。他出了清心殿,卫之淮还在门口站着。见了他, 几步跨上前来:“周公公,父皇可愿见我?”周公公挤出一抹笑来:“回殿下, 不巧了,皇上刚歇下,怕是见不了您了。”“呵,”卫之淮嗤笑一声,“才见完那糟老头子,这么快就歇下了。”周公公面露尴尬,陪着笑。“罢了,”卫之淮一摆手,“下月就是仲夏大祀,本想跟父皇商议一下,既然父皇病还没有好转,本宫就不打扰了。”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出宫去了。一出宫门,卫之淮就寻了处隐蔽的角落,召了跟在暗处的影卫出来。“人呢?”那影卫给他行了个礼,支吾道:“回主上,属下办事不利,跟……跟丢了。”“废物。”卫之淮骂了一声,“一个老头子你们都看不住?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影卫不敢吭声,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主上责罚。”卫之淮紧皱着眉,问道:“那你们可看见他往哪走了?”“出了城,一直往南去了。”那影卫回答。“他竟然没回白云山?”卫之淮眉头皱的更紧了,回过神见影卫还跪在那,抬脚就踹了过去:“还不快滚,本宫看了碍眼!”……早膳过后,叶安年借口带阿梨出去玩,离开了白鹤斋,子末作为江竹发派的贴身护卫,自然也跟着。三人轻装简行,溜溜达达往山下去。五月已是柳枝新绿,山花烂漫,山道上不少香客结伴而行,道边还有卖茶水和编绳挂件的小摊贩,属实热闹的很。阿梨已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欣喜的不行,被叶安年拉着,还一个劲伸着脖子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见她实在对道边一个卖手绳的感兴趣,便停了下来,拿起阿梨紧盯着不放的一条红色串珠手绳。“阿婆,这个多少钱?”“法源寺的平安手绳啦,一条九百九十九文,瞧你这小公子生的漂亮,这小闺女也好看,便宜卖你,只要六百六十六文!”叶安年:……他麻利的把手绳放了回去,拉着阿梨就走。小姑娘倒是很懂事,说走就走,就是没忍住,一直回头看。跟在旁边的子末见了,对叶安年道:“少君,你等我一下。”“嗯?”叶安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见这孩子已经扭头回去,蹲在了那阿婆的摊子前。叶安年眼皮跳了跳,赶紧也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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