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当时其实不觉得苦,他的乐观心态在那时候就已经成型了,被骂做狗又怎样,只要能活下去,随他们骂就是,他总要活下去,才能有报仇的一天。后来安九还是没能报仇,还死得那般凄惨……再重生时,他便连报仇也不敢想了,只想苟且偷生。但就算如此,安云歌也不肯放过他,他是真的恨毒了这对母子。安九陷入痛苦和仇恨的回忆里,正要被这些负面情绪淹没,突然一颗甜蜜的果脯被塞进他嘴里。安九下意识的把果脯含进嘴里,用舌头裹住,细细嗦吮着果脯表面的糖霜。那些晦涩的情感好像瞬间便被这份甜蜜冲刷掉不少,安九回头看向给他塞果脯的人,微生岚笑眯眯的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油纸袋,“还要吗,还有别的。”安九为了方便说话,用舌头把果脯顶到口腔一边,然后顶着鼓起一个大包的脸颊,表情严肃的开口,“这是贡品,不是零食。”说完,还因为说话时口腔分泌了不少口水,差点流出来而赶忙‘吸溜’了一下。奈何他虽然神情很认真,但形象实在太可爱,根本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微生岚笑着伸手戳了一下安九脸上的鼓包,惹来安九一个瞪眼。他反问,“贡品还没上贡前,能叫贡品吗?”安九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不是贡品,就是零食,当然可以吃。”安九立场不坚定的被轻易说服,“……那,那就少吃一点,多给我娘留点。”微生岚被安九这句可爱的话戳到,心里升起一种酸软的感觉,“有很多,我买了很多很多,你和你娘都可以分到很多。”安九便眯着眼笑了,笑完又吸溜一下口水。而他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因为有一个微生岚在,变得轻松起来。但这轻松的情绪却是短暂的。安九带着微生岚来到当年埋葬他娘的那处山坳时,却只看见原本是坟包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坑,而安九自己制作的那块墓碑,残破的被扔在坑底,还让泥土埋了一半。安九脸色骤变,飞奔过去,几乎是扑倒了坑里,用手将那木牌刨了出来。那木牌被扔在坑里,受雨水浸泡,腐坏严重,上面他刻画的痕迹已经很浅了,边角部分也是残缺不全,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腐蚀成了木屑,融进了土里。安九眼神木然的转向土坑,突然就疯了似的开始刨土。微生岚急忙上前一步,将人拉了起来,“我来。”刨坑是狐狸的特长,他的双手瞬间化作狐爪,快速在坑里刨起来,他速度虽然快,却很有技巧的一层层刨土,就算坑底有什么物体,也不会被他弄坏。
安九也跟着一捧一捧的将微生岚刨出的泥土捧到坑外。就这样,直到那个浅坑变成了深坑,两人浑身均是沾满了腥臭难闻的泥土,变得狼狈不堪,可坑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没有,都没有。安九颓然的坐在坑底,花了的脸上满是茫然,“不见了,为什么……”微生岚挖到一定深度时,就知道没有尸首了——他能闻得出来,泥土里味道的细微区别。“被人挖走了起码三年了。”微生岚说了个笼统的时间。安九侧头看着他,眼里突然便涌出了眼泪。他抽噎着道,“我拜入万衍剑宗才四年,我,我回来晚了。”安九越说越难受,后面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我错了,我不该去万衍剑宗的。以前我每月都来,我娘都没有出事,都怪我,我不该离开。”微生岚急忙把人抱住,“不哭不哭,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怪那个挖尸的人……我们现在首要任务,应该是先把娘找回来,对吗?”“找,找得回来吗?”安九仰着脸看他,被泥巴染得脏兮兮的脸,却被他的眼泪冲刷出两道泪痕来。微生岚捧住他的脸,给他擦眼泪,他把爪子幻化回手时已经变得干净了,但安九的脸还是脏,他用手一擦,给他把脸擦得更花了。“……”安九见他沉默,以为他也没办法,又是一阵流泪。微生岚只好赶紧抱住人拍了拍他的背,承诺一定能找回来。随后便掐了个法决,安九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期待和信任。法决凝成一圈气浪,绕在微生岚身体周围,随即向外扩散而去。片刻过后,山坳附近的草丛里,出现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有什么小型的生物在草丛里穿行,快速靠近。安九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没看见有东西,再一回头,坑边儿已经站了一只杂毛儿小狐狸。周遭还有动静,安九刚被眼前的狐狸吓一跳,再一回神,周围坑边儿已经站了一圈儿的狐狸,有大有小,各种毛色都有。安九震惊不已,然后便听见一群狐狸‘吱吱唧唧’的一起叫了两声,一群大一点儿的狐狸还后脚蹲地,自立起身子,两只前爪贴在一起,冲着微生岚晃了晃,做作揖状。“它们,在拜你?”安九新奇的问。“嗯,我是它们祖宗。”安九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曾经有谁也挑衅在他面前说过他是某人爷爷……安九又问,“它们好像都开智了,你是它们祖宗,那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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