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书心灰意冷,求生的意志渐渐散去,血泪流淌过惨白的脸颊,耳朵也渐渐开始流血,身体痉挛了两下,手腕缓缓砸向一旁。萧后瞧着她不甘闭上眼睛,唇边噙着微笑:“其实这桩案子查不查也是一个结局,当年战场上唯一知情且活着回来的王遂已被本宫收买。你沈家的命数,尽了!”一旁的兰若有些担心:“可今晨圣人分明和娘娘说,若是太子有意于孙莲清,便赐沈县主侧妃之位,与太子妃同日纳入东宫。眼下她死了,娘娘,您怎么和圣人交代啊?”萧后眯起眼睛:“左不过一句沈家女不甘为妾,自戕了。你以为扬州传来的信鸽本宫是怎么命人一只接一只射杀的。本宫曾亲眼看过太子写给沈灵书的密笺,本宫的这个继子是真动了情。而且那密笺还涉及沈家案子一事,太子此去替沈灵书暗查王家已经查出些端倪,何况信鸽被截一事太子已经发现了端倪,正提前返京,本宫岂能再留她性命。只要太子不痛快,本宫就无比痛快!”“所以沈灵书,她必须死!”顺承七年冬,沈灵书顶着狐媚储君之名被圣人下旨赐死,年十六岁,无碑无祠。一朝配享太庙的忠臣之后,就这样被草草卷了铺盖,丢进了乱葬岗。 重生孟夏时节,天空闪过几个闷雷后便隐隐有倾盆之势。不多时,浓密的雷雨泼天而落,形如珠帘,为这闷了好几日的盛暑天带来几分凉爽之意。沈灵书倚在美人靠上出神,桌案上是一叠写皱了的宣纸。直到现在,想起前世之事她仍旧控制不住的战栗。她重生回到了顺承七年八月。她上辈子死前的前四个月。前世死前萧后留了太多的信息,以至于这三天她脑子想的很乱。双亲的死另有原因,可那时她的耳朵在流血已经听不见声音,只依稀能看出萧后读完“王”字后的口型是撅起来的。她对照着王家族谱挨个写着姓名,顺着发音一个个试,可王家人口众多,一时半会她实在找不到这个替萧后办事的族人。写了半天,只有王家大房伯父王遂勉强能对得上。可是她自十二岁被接到宫中后,已经很多年没回过扬州,族伯的品性,她已不得而知。但是事情出自于王家,她要找寻双亲的死因,是一定要回扬州的,何况,那里有一贯疼爱她的外祖母。归家之期未定,沈灵书一时写的心烦意乱,索性放下毫笔,双手环着腿,头埋在膝间。前世死前她好恨,好不甘心,可能是上天看她太过懦弱,才给了她这个重生的机会。萧后赐给她那杯七窍流血的毒酒,不管是她的意思,亦或是背后圣人和太子的私心,她痛得刻骨铭心,必当奉还!若是太子的意思,那么他的动机无非是有了心爱的女子,恨自己占了太子妃之位才要除之而后快,欲寻求一位背后家族势力庞大的太子妃。前世萧后带来了太子与孙莲清共游扬州二十四桥的画卷,那卷轴上郎情妾意,画笔传神。若真是这样,那么太子心悦的女子,应该是孙莲清了。她与孙莲清的交际并不多,看来是需要找个机会观察一下……门外脚步响动,采茵捧着一叠做工精巧,绣纹繁复的衣裙走进来,见沈灵书低头蜷缩在美人靠上,放下衣裳询问道:“姑娘可是风寒没好利索,若仍不舒服奴婢就去请了太医,再告知皇后娘娘宫中今晚的致仕宴不参加了。”提到请太医三个字,沈灵书身子微微一颤。那股死寂的凉意仿佛从前世爬出来又钻进她的四肢百骸。枯烛,残房,破败摇曳的冷窗。一幕幕似要将她吞噬。最后一刻,她见到了萧皇后和她身边的宫人,独独没有见到采茵,便知采茵为了去请太医已经凶多吉少。不拿一条人命去换,怎么叩得动景仁宫的宫门。沈灵书抬眸,朝她伸手。采茵不明所以握了上去,感受到掌心实实在在的温度,沈灵书心底里的漂泊无依总算消散了许多。父母离世,外祖母也远在老家,她身边多年也只有采茵,她早已把小丫头当成了家人。前世她没能护住采茵,护住家族最后的荣光,护住自己……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今晚宫宴,我去。”沈灵书朱唇轻启,字正腔圆。采茵虽不知道姑娘缘何常常盯着自己,且看着看着便隐隐有泪光。可姑娘既然说参加,那她就去好好准备,她转身去一旁的净间,很快便打来了热水。沈灵书净面后便任由采茵替她上妆梳发,心中也不断回忆着。她记得前世这场致仕宴是圣人感念孙老太傅两朝辅佐荣休,于定远殿特誉设的宫宴,她因前日下午淋雨染了风寒没好利索,有些恹恹,便没去参加。可如今不同了,这是她能很快观察太子与孙莲清是否有情意的机会。这场宫宴是孙家的主场,那么身为太傅唯一的嫡孙女孙莲清一定会去。太傅当年亦为太子帝师,太子作为学生自然也在其中,听说长亭侯家的小侯爷曹澜也是太傅门生,也会去。前世她曾记得采茵说过,软禁时曹家二姑娘还想要探望,她与曹二姑娘仅一面之缘,虽不知何意,但终归是雪中碳火,暖人之举。沈灵书记得当时的自己为着错过见到太子的机会还懊恼了几日,现在回想起这段往事,她牵唇,深吸了一口气。四年里,她一门心思的去追逐那人的脚步,最后换来身死名裂,潦草收场的结局。如今醒悟了,看清楚那人的凉薄和冷漠,才明白当初的自己真真愚昧不及。外面雨势小了些,云雾渐渐散去,郎朗夜空,圆月朦胧又明亮。推开楹窗,清新的空气中铺满了蝉鸣的声音。简单的梳妆后,沈灵书换上衣裙,主仆二人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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