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依次落座。沈灵书刚落座,王老太太便问昨夜睡得是否安慰,又问了今日出门去小青山带的东西是否齐全。沈灵书一一乖巧作答。王老太太又问及江淮家中是否安好,江家祖母何时到扬州,好命人套车去接。花厅里一时渐渐热闹起来。无人敢直视太子那边。无人在意的缝隙里,陆执的目光落在那道袅娜倩影上,久久不舍得挪开。他也不知今日登门是为了什么,许是和王家老太太道个别,许是将那物件亲自送到她手中……许是他还想再看她最后一眼。她好像比刚来扬州时瘦了,身子也单薄了。太子的目光寸寸描绘着那温婉纤弱的容貌,似要将其牢牢刻在心上,随后起身。凌霄见主子准备动身了,即刻跟上。陆执走到沈灵书旁边,她也跟着起身应礼恭送,只是那眉眼始终温驯低垂着,不曾看过他一眼。他的心脏不可避免的开始疼痛,疼得他指尖发颤。昨日她说的话历历在目。“过去的事,还请殿下放下吧。”“扬州地浅,愿殿下一路平安。”“缘分一事,本就如同朝露稀薄。臣女福浅,愿殿下他日求得良人,得偿所愿。”陆执如鲠在喉,那股阵阵宛若针扎般的痛感再度袭来,令他身形顿了顿。末了,他轻扯唇,发颤的声音暗哑低沉:“照顾好自己。”玄色袍角擦过她的襦裙,仅仅一瞬,那袖摆下颤抖的手紧了又松,没力气陡然垂下。他不会再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他不会再将她囚禁在身边,亦不会勉强她接纳一个不为她心中所容的自己。袅袅,你自由了。太子走后,王家门外的近卫精兵也跟着一并撤了出去。屋内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又聊了会儿,沈灵书起身拜别祖母。江淮看着门口那纤细如同玉兰的背影,跟了上去:“沈妹妹,我陪你去吧。”沈灵书懵然抬眸,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便被江淮打断:“沈将军英灵在天,大邺子民无不感怀,就让我也去祭奠一杯水酒吧。”见她还不说话,江淮声音压低了些:“太子殿下此刻还未离开扬州,会不会暗中派人跟你到小青山也说不定。既然打算斩断前尘,便要做完最后一场戏。”沈灵书水眸盈上了一抹雾雨,沉默了半晌,点点头。今日之前,江淮尚不知沈灵书身上有婚事,更不知她未来的官人是大邺储君。不过刚刚花厅间只看两人的神色,反应,便可知沈妹妹极其抗拒这位太子殿下。既然不能在一起,倒不如断了所有念想,重新生活。人都走后,王老太太将裴氏也打发了出去,随后才唤来常妈妈,眼眶有些动容,手里攥着那封退婚书。常妈妈劝道:“老太太莫要操心,既然二姑娘心有定数,太子殿下也没有勉强,顺了她的意思,咱们合该尊重她的选择。”老太太到底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不知道书儿这些年在皇宫过得如何?可单凭着这样一桩泼天富贵的婚事落在她身上,她都拒了,想必她一定吃了不少苦。方才你没看,书儿都不正眼看太子,她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常妈妈接过那退婚书,也跟着叹气:“那这婚书,老太太还给二姑娘吗?老奴怕姑娘伤心,您也跟着难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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