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闹起来,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便会极难控制,整个江南怕是要乱。这瘟疫从何而来,陆执总觉得此番非天灾,而是人为。太子执笔,洋洋洒洒,挥正遒劲的瘦金体落在宣纸上。一刻钟的功夫,书房内传来男人的喝声,“凌霄!”书房的门被推开,凌霄一身劲衣,走到桌案前,作揖道:“殿下。”陆执沉声道:“此信飞鸽传书到祁时安手里,赈灾的粮食一到,立刻发往州县衙门。第二封,送至上京我姑母宁安长公主那,要她盯好后党。”凌霄颔首,接过信笺。他抬眼了看眼太子,欲言又止。陆执揉了揉眉心:“有话就说。”凌霄的声音凝重:“属下来的时候发现街道上已有流民,我辨认了一下方向,皆是从城门方向而来的,台县,怕是也要不安全了。”陆执道:“找人看着流民,不许闹事,顺便看一下他们有无发热的症状。 ”突然想到了什么,陆执又问:“她,可好?”提到这个,凌霄眼睑一哆嗦,“属下来时从小夫人的院子经过,只看见了采茵姑娘和小主人,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好像是那个隔壁刘婶家的。”陆执面色一滞,眼色遽然沉了下去,猛地站起身:“遭了!”“备马。”“是!”清晨的风微凉,日头还没上来,不是那么燥热,乡道上的马车行驶的缓慢沉稳。沈灵书时不时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觉得有些诡异。对面的刘婶,一双手下意识的搓着,神色恍惚,旁边是两个带的包袱,里边是干粮和水。沈灵书放下车帘,心中沉思着,余光瞥见刘婶心神不宁的样子,小手轻轻握了握她布满薄茧的掌心:“婶婶,放宽心,中午就能见到我叔了。”刘婶叹了口气,嘴唇翕合了下,没说话。安抚好刘婶后,沈灵书再度掀开车帘打量着,黛眉轻轻蹙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一早上,她起码看见三波流民了。江南富庶,这里虽不是扬州城,可台县为润州府的要塞,与各路州府接连,也是一派祥和,何以县城周边突然出现这么多流民!沈灵书心底渐渐泛起凉意,她出声道:“师傅,麻烦您加快些!”她话音方落,马车遽然急停,辚辚之声戛然而止。沈灵书和刘婶相互搀扶着,还是撞到了头。“出什么事了?”她揉了揉头,语气带着痛。车夫的声音极为慌张:“不好了,姑娘,有,有人拦住了前路!”沈灵书掀开车帘,美眸瞪圆,小脸染上惊惧之色。数不清的流民,大概有十几个,个个衣衫褴褛,身形佝偻,对着她们的马车面露贪婪之色。“你们要干什么!”“走开!走开!滚啊!别弄我!”马车外传来车夫的惨叫,沈灵书身子发颤,死死的攥着刘婶的手,美眸隐隐泛着泪光。此刻若想跳车而去,可车外已经被这些人死死围住,怎么办?!只能等死了吗?门外车夫的声音渐渐微弱,彻底消失了踪迹。刘婶精神吓得有些失常,抓着包裹便扔了出去,乱喊道:“东西给你们,放我们走啊!”“刘婶,不要!”沈灵书惊呼一声,眼看着窗外那些流民面露凶相,心中彻底绝望了下去。难民们哄抢成一团,随后将矛头狠狠对准了马车车门。沈灵书和刘婶拼了命死死抵着车门,车门“哐当哐当”作响,沈灵书觉得胳膊都要被震碎了。“救命,救命啊!”女子凄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断响起。车门不堪受力,终于在外面难民起哄猛地一声撞碎开来。窒息恶臭的气味顿时弥漫整个车厢。“啊!”沈灵书吓得失声尖叫,拔下簪子闭着眼拼命的朝前方划去!“嘶……”近在咫尺的男人突然身体梗了下,瞳孔瞪大,手臂轰然砸落在沈灵书脚下。她美眸一怔,狠狠拿簪子刺过去。车厢外不断传来尖叫声,鬼哭狼嚎,叫喊成一片!沈灵书和刘婶相互依偎着,眼神警觉的看着外面,却发现那蜂拥而至的难民散了许多,空出来的一方天地里——她看见有人骑马,墨衣银冠,临风而至!沈灵书鼻尖一酸,搀扶着刘婶下车,朝他奔去。陆执轮廓凌厉,面色阴沉如水,几乎是一瞬,他收紧缰绳,飞身下马,墨色衣袂被风吹出杀伐的意味。他快步走向沈灵书,大掌按着她的肩,眼尾隐隐挑红,哑声问:“可有受伤?”
沈灵书心神惊惧,被吓得腿软,说不出话,绵软的身子踉跄就欲跌在地上,陆执眼疾手快,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你是何人?!敢阻拦我们行事,不要你的狗命了!”为首的难民手中持着一把短剑,满脸横肉,来者不善道。凌霄将太子护在身前,拔剑相对。陆执面露杀意,声音冷的像淬了层冰:“你若是官,见我如井底蛙抬头望月。你若不是官,见我便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信笺“你!你究竟是何人……”为首的壮汉看陆执的扮相, 气度,眼中渐渐发虚,声音也黯了下去。陆执抱着怀中女郎, 脸色冷峻, 沉沉道:“你无需知道。”壮汉张牙舞爪的挥着短剑,朝地啐了一口:“你等着!”说完, 他作势便欲跑!凌霄一个跃步,剑柄朝下,狠狠击中他的膝盖,壮汉一个踉跄, 整个人超前戗飞了出去。陆执低头睨着他, 神色如刀,语气森然:“说, 何人指使,说出去孤可放你一条性命。”其实只要细看, 这壮汉生得五大三粗, 浑身的力气,便不像那些瘦弱,饥饿的灾民。出城的乡道就这一条, 只要沈灵书她们不漏财漏富漏粮食,便不会轻易的被劫在路中央。若说此伙人无人指使, 陆执是不信的。壮汉脑中画面一晃,想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