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我妈的拖鞋,很小,后脚跟都包不住。我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我妈磕了一个头,缓缓地憋出一句:“妈你受苦了……”然后滚出一大颗眼泪。对不起,妈。我是个畜生,这件事我得瞒着你。萧萧在外面敲门,我妈笑着把眼泪擦干,我编了个理由说是一个好朋友借给我的钱,我以后会去他公司做事。我妈戴了个口罩出去了,我看到她在她房间里对着父亲的照片坐了很久。这一晚,我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失眠了。梦里,我又梦到父亲了,他丰神俊朗,一看就是年轻时的模样。他带着母亲在上海的东方明珠塔上拍照,我也在旁边,很小的模样。不一会儿人多了起来,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穿大衣的长得像宁湛城的男人,但只有背影。我回过头去,父亲和母亲都不见了。赵淼冈,e城人,e城x慈善项目顾问,设立赵淼冈资助基金会,累计资助上千名经济困难学生,连续三好市民,连续五年优秀慈善投资人。这样金碧辉煌的履历,谁能想到这样威名远扬的权利掌握者,顶着这样的头衔做着恶心人的买卖?我拿到宁湛城给我的资料,忍不住讥笑了一下。果然,老树根深。赵淼冈设立个人基金会一部分用于诱拐身世凄惨经济困难的学生,另一部分用于真的资助项目来掩耳盗铃,在各个公开平台,使用那些没被侵害却被蒙在鼓里的学生进行宣传和吹擂,以应对每年审批的拨钱款项。他背后的利益牵扯错综复杂,那些人既可以说是讨好赵淼冈,也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只是根据真正的情况进行动作。而宁湛城是新悦科技的董事长,新悦是半导体加工和设计的大型企业,每年上头会拨款不下于5亿的资金对新悦进行财务和技术支持。我大概摸清了意思,个中细节还有很多,但唯一不懂的就是宁湛城的动机:他跟赵淼冈又什么渊源?为什么要竭尽全力地揭开与新悦毫不相关的一个的人?宁湛城开车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是一个小山地。他开车很稳,我本身很晕车,但是他开车让我感到很舒适。中途他加了一次油,那个加油站的人看上去都认识他。与其说是带领,更不如说,这是一场郊游性质的爬山。那里有一片很大的芦苇荡,只是现在都枯枯的。在那里,宁湛城告诉了我一些事。
芦苇我从没来过这里,坡路走得小心翼翼的。果不其然,一个结冰的石面,差点滑一跤。我双手堪堪按在地面上,宁湛城转身拉起我的手腕,用力一牵。“……谢了。”我回了一句,宁湛城很稳地走着,没说什么,却没有放手。他怎么还拉着?正想着,宁湛城突然停下来。我一抬眼,一大片没有叶的芦苇荡出现在我眼前。我听到宁湛城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我以前觉得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出于个人目的,我现在依然是这么认为。”他沉沉地说:“这是我和我哥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以前经常拔芦苇。今天带你来这里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一个人来而已。”宁湛城弯腰折了一根芦苇,“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可以打倒赵淼冈,他的财务资金,各种审计方面,利益也有问题。”宁湛城捏了两下那根芦苇又丢掉。“有专业人员收集这部分信息,对他的计划估量也有。但我不想这么做。”他眯了眯眼睛:“这世上,连做好事都要讲究做好事的程度和先来后到的顺序,再根据这些对做好事的人进行嘉奖。那么做坏事的人,也要遵守这样的规矩。”“一个人犯了很多错,做了很多恶事,如果随便挑一件他做的错事来惩罚他,如果他存在更恶劣的事情,那岂不是便宜了他?”宁湛城转过身来,“拿到照片或者摄像录音是揭露赵淼冈的罪行是其中一个有力证据,但不是唯一。”“这期间我接触过很多人,让那些傻傻的被资助的学生帮我收集证据,但是都没有成功。他们有的接受了赵淼冈的潜规则,有的自身难保被赵淼冈用过一次就处理了,更别说鼓起勇气为我做事了。”宁湛城突然转换话题,“虽然现在没什么了,但这里还是很美的。这里只有芦苇,很纯粹。”“今天,是子庚的忌日。”我不敢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每个被抓住进入资助圈套的学生,我会救他们一次,给他们一个机会。徐若芹是其中一个,我救了她,但是她没有抓住机会。”他停顿了一下:“赵淼冈用他的家人和她在学校的名声威胁她,她奶奶要做手术了,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妥协了。”我想起那晚徐若芹像抓住了救生浮木一般的抓住我的手,她精致的眼妆看上去是那么楚楚可怜。原来她是有机会打倒那些他不想经历的事情的吗?她知道自己被赋予了机会吗?我想起第一次见宁湛城,是在街区附近的一个小门面里,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地下六合彩的牵线人员,还想着找他帮忙做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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