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沁竹觉得不对。首先,她没有做无用功。其次,要是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承诺上,她不如最初便依附程越,直至失去价值,被杀人灭口。“我明白了。”叶沁竹道。“明白就好——”系统欣慰地夸奖。声音骤变:“你停下。”少女推开门扉,重新进入由星宿与图文包裹的识海。看不见的锁链自虚空袭来,勒住她的脖颈、细腰,想把她拽回空无一物的虚无中。当她完全进入房间,关上门后,牵拉她的感觉仍然存在,却骤然缓解,她拖着束缚,重新回到原位。视现投向身边星空,以及飘在半空的画册上。快速找到之前断掉的思路,再次沉浸其中。拿出高考背书的干劲,把所见之物牢牢记在脑海中。叶沁竹把自己锁在识海的时间里,苏长柒恢复意识。他苏醒的时间不算太迟,左右不过两个时辰,却做了一个长梦。梦见自己面对一众修士,坦然收剑的那一幕。那时他刚出魔渊,被救命恩人以命相胁,放弃复仇。恶剑入鞘后,八门困灵阵拔地而起,金光大盛,把他困在原地。“这是何意?”他问。阵外站着无数人,有他在魔界听过威名,在人界听过赞誉,如今对他面露恐惧的宗门修士,有曾经冒着被责罚风险,把他放走的,如今挡在他和仙门之中,叫他知恩图报,放下武器的医修。也有曾经对他照顾有加,严厉却不失慈爱,在一夕之间转变态度,把他扔进囚笼,挖开心肺的剑宗主母。“我已按照约定,不再兵刃相向,尔等在做什么?”苏长柒的目光冷了下来。主母上前,面色同样冰冷,她抬手向前推,把一尊清酒置入阵中。“我不信任你。”她说,“你且满饮此杯,我再放你出来。”苏长柒灵视极高,自然能轻易看到,里面扭动的轻盈的蛊虫。“它不会伤害你,仅作为你不会食言的保障。每月来领解药,自然无碍。”他冷笑出声,从令他感到释然且荒唐的梦中醒来。意识恢复的刹那,先前施加的所有术法于脑海中浮现。皆没有被触发。在他失去意识的时间里,无人对他动手。动……手?感受到身体的束缚,以及身上的重量。蝶翅般长睫颤动几下,苏长柒睁开双眼。转头,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映入眼帘。叶沁竹紧紧抱着他。身上干爽,没有水渍。墨发散乱的脑袋紧贴他的面颊,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贴在他身上,扑棱扑棱的长睫近在咫尺。她躺在他侧畔,一并坐靠在过大的床榻上。手臂和腿,肩带、腰带一样跨在他身上,毫无形象可言。苏长柒看见她袖口的血迹,下意识眉心一跳。发现自己并无失控的迹象,才放松下来。不是叶沁竹的血。苏长柒会对少女的血液又念想,不仅仅是魔息的原因。他早用理智压制住荒唐的想法,并不会影响实际行动。渴求血液的,是他体内的蛊虫。蛊虫不吃不喝,却渴望靠近灵骨,越是弱小且优秀的灵体,越容易吸引它的注意。它已经入了骨,一旦觉察到血腥味,渴求影响到苏长柒,化作不该有的冲动。视线转移。床下是一滩晶莹液体,房门开着,连串水珠从冬院一路蔓延到里间。一颗颗的,仿佛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苏长柒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底神情复杂。叶沁竹的一系列辛苦确实有效,他的肺腑疼痛稍减,此次苏醒,比其余每一次都要轻松。但他原本打算,明日或后日便离开此地,如今受了恩惠,人情更难还清。他欠了她不少。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苏长柒迟疑片刻,抬手捻起她的一缕发丝。指尖划过,切断。撑起身子,任叶沁竹扒拉着挂在他身上。五指松开,发丝落在灵力凝结而成卦盘上,卦盘得到信息,立刻开始变换。卦盘转动,荧荧亮光落在苏长柒眼中,令他眉头逐渐深皱。死局。无论如何去算,无论如何推演,迎接叶沁竹的,都是彻彻底底的死局。苏长柒沉吟许久,指尖轻动。伴随思绪变化,卦象同样出现改变。他能救她。
但苏长柒自己都没多少时日,或许祭祀日之后几日内就会死,如果留在这儿,直到最后一刻。等回仙门后,恐怕连和主母对剑都力气都不会再有。可卦象为真,除非他留下,不然迎接怀中少女的,只有死路一条。苏长柒没有破坏一切,或者嘲弄一切的想法。他看得到叶沁竹的努力和挣扎。他不觉得可笑,甚至颇为欣赏。但他不知道,她的生命,她身上和他相似的灵骨,和他对毁灭自身的渴望比起来,究竟孰轻孰重。是否要为死者之物,放任生者逝去?苏长柒找不到答案,他闭目,抑制颅内钝痛。他忽然听见呓语般低弱的声响,含糊不清,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奎、娄、胃、昴、毕、觜、参……”当初入门的修士把功法背得滚瓜烂熟时,的确会出现这种“说梦话”的现象。叶沁竹枕在他肩头,附在他耳畔,迷迷糊糊地念诵他放进她识海的星宿名。苏长柒睁眼,眸光落在她身上,停了许久,抬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脑。头往后仰,长叹一声。罢了。浮灵教依草附木、如鲍鱼之肆,腥臭糜烂处,不适合埋纯真良善骨。修长手指上移,按在少女头顶。指尖泛起亮色,灵力祭出,顷刻间注入她的灵窍。而后,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动作变得僵硬,目光下移,连带着耳朵也蹿出抹殷红。慌乱无措地,把少女勾住脖子的手扒开,扶她躺倒另一边。小心翼翼,没吵醒她。行宫外,伴随旭日东升,被苏长柒蒙上的结界逐渐淡去。在外等候许久的魔族蓄势待发,眼见结界消失,吩咐侍从及时进去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