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毫无畏惧,甚至有一段时间看成为炫耀谈资的经历,如今赤裸裸摆在简叶面前。徐则如同一个刚进入文明社会的野蛮人,在简叶面前自惭形秽。年少时随手种下的因,终于在这一刻尝到了果实成熟掉落的苦涩。阵痛到身体喘不过气来。他患得患失:“简哥,你还要我吗?”简叶没有回答,用那双晶莹剔透到纯洁的眸子看他。“没有人会要我了,”徐则扯着简叶衣角,甚至不敢去抓他的手腕卖可怜:“没有一个人愿意要我。”无论是将他视作拖油瓶的妈妈,还是那个根本不知所踪,在徐则生命中彻底隐身的父亲。手上的那颗苹果氧化变黄,不去管他很快便会腐烂。简叶将它塞到徐则的手里,扯了一张湿巾默默擦着自己沾到汁液的手指。“徐泽熙这个名字很好听,你母亲给你取名时应该也是认真想过的吧。”上天眷顾、美好未来。可徐则讨厌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倘若可以,他要将一切都剔除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不会把你生下来。”简叶缓慢补上后半句。一如既往的天真,一如既往对人性存在可爱的幻想。徐则没残忍告诉他,自己被生下来全然是那个女人最开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怀孕。恰好自己生命力顽强。等月份足够大,被觉察到时女人一方面不想冒生命危险堕胎,一方面又不想花大价钱修养。破罐子破摔选择了生下来。但徐则还是装作相信了简叶说的话的模样。或许在某一个很短暂的瞬间,那个贪图享乐,行事轻率像少女一样的母亲真的曾深沉地爱过他。徐则拿起苹果,就着简叶曾咬过一口的地方慢慢吃起来。手机叮——地一响。是之前交涉时的警官跟他发送的消息,简要告知徐则的案件处理结果。由于是公诉案件,大部分不需要当事人出力。如果案件审理顺利的话,白宁会在里头待上三到五年,即使有缓刑,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徐则看消息时没避讳简叶,甚至大大方方地将结果分享给他一份。他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果然人是有报应的。”好像这一切跟他的盘算和计谋毫不相关,是上天冥冥中注定的天意。没有深仇大恨的复仇,也没有刻骨铭心的因果轮回。徐则轻飘飘的一句“报应”,将他这几年的痛苦一笔勾销了。但简叶拉住他的袖子,缓慢而坚定道。“你带我一起走吧。”他说出了一股纵使世界末日,也不会改变心意的架势。
简叶从村里出来时是孤零零一人,那时陈真真陪在他身边给了他勇气。如今在二十五岁的年纪再次一无所有,简叶是依附爱生长的植物。不要空气,不要水,不要阳光。单单靠爱就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没有了啊,我只要你一个,我们是一样的。”简叶眼眸里带上了一丝哀切,他不想再次被抛下。 “不可以吗?”然而简叶没得到回答。徐则自出生起注定亲缘福薄,他习惯了孤身一人。即使周身莺莺燕燕从不间断,但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为之停留。他太久没感受过正常的爱,已经不会爱人了。所以徐则只是朝他笑笑,那个温和迷人到能吸引所有人的笑容,此刻冰冷无比。“简哥,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宁愿简叶知道真相后对他唾弃,然后像以前被他骗财骗色的人一样对他恨之入骨。用那种绝不会再次上当的狠厉眼神看他。直到时间推移,将伤疤痊愈,再次找到一个喜欢他,还能为他付诸一切的人。又或者简叶很快变了心。倘若简叶是个花心,三分钟热度的男人,那他们在越来越久的相处中消磨爱意,徐则将会为了让简叶的眼神停驻在自己身上不择手段。用最见不得人的心思,把他囚禁在房间里不许与外人接触,永远只能看着他一个人。他们会一起互相折磨,互相爱恨到很久很久。可简叶什么也不是,他是一个足够傻到满脑子全是粉红泡泡的恋爱脑。徐则怎么能坦然到要他放弃一切跟自己走,如果他给不了简叶想要的爱。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怎么办?”简叶歪过头看他。仿佛徐则在问一个很蠢的问题。护士查房的时间刚过,没人会来打扰他们。他将徐则推倒在床上,自己脱了鞋子爬上去。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只动作灵活的猫儿。柔韧白皙的手腕撑在徐则的脸旁,他低下头,与他额头对额头。“你喜欢我的话……那想不想要我?”徐则身上还有伤,不能做大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简叶大胆肆意地伏在自己怀里。目光对视间没得到回答,简叶低下头,咬着唇,手指轻颤着一点点解开他条纹病服上的纽扣。轻柔的呼吸就打在徐则的胸膛,带着一点水润的唇落在他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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