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很暗,充斥着浓郁的香火味道,中央供奉着一尊大肚佛,它袒露着鼓胀的腹部,端坐在莲台上,带着一种慵懒的、审视性的气质,好像在观察着人世间,又好像高高悬在空中,一点不沾染凡尘。佛前是供桌,供桌上置一香炉,两侧插鲜花和摆放供果;桌前是几个拜垫,垫子正中有凹陷的痕迹,能看出有人诚恳地跪拜过,日积月累,才留有印记。
陈臻的注意力完全被佛像吸引了,在他的印象中,佛像应是庄严、肃穆的,但这尊佛的脸上带笑,大腹便便,令他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平和和快乐。与之相反,带他进来的护工快要站不住似的,躬身念叨着,过了好一会才指示陈臻打理靠近大门的区域,自己则战战兢兢清理起了香炉和将要腐烂的花和果子。
陈臻不疑有他,专心致志打扫,耳边只有自己脚下的声响和护工搬动东西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忽然,他听到背后有人喊道:“过来……过来呀……”
声音很轻,听着不太明显,刚开始陈臻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护工叫他过去,正想转身,才意识到声音不像成年男人,太尖了,像扯着嗓子叫唤,有股稚气未脱的懵懂。他手上动作一顿,一时间压低呼吸,乱糟糟的念头猛地涌上来——
是谁的声音?
疗养院里根本没有孩子啊?
护工呢?他也听到了吗?
陈臻不是什么超自然爱好者,但他对未知事物确实怀有敬畏之心,没胆子继续想,默念了一句莫怪,赶忙维持着姿势,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在这时,他又听见细微的水声,很粘稠,仿佛搅动泥浆,里面混杂着和刚才差不多的叫声:“来……来这里……”声音厚重了些,节奏加快,好像有点焦急。
陈臻死死压着脑袋,不搭理,又过了几分钟,那道莫名其妙的呼唤终于消失了。他正要松一口气,便感觉肩上被拍了一把,吓得他差点叫出声,转过头才发现是护工:“走了,外面感觉又要下雨,我可没带伞。”
此时对方好像冷静下来了,除了额头还有一层细密的冷汗,神情里看不出恐惧,倒是有几分如释重负。
他下意识抬头,从大门处狭窄的视角看去,阴云重重,果然是要下雨的天气。
……
当晚,陈臻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独自站在佛堂中,香慢慢地烧着,大片白色的烟雾笼罩在佛像四周,令他看不真切。只有那个膨胀的肚子,圆鼓鼓的,他心底短暂地浮现一股亲近感,对饱满弧度的亲近。但佛像不为所动,眉眼带笑,那弯曲的手臂好像在指引他向前走,于是他离得更近了,一阵喃喃低语从佛的肚腹中传来……
陈臻浑身冷汗地醒来,现在是凌晨四点,天还未亮,他的心口犹如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喘不过气,半晌才缓和过来。他本想倒一杯热水压压惊,或者干脆洗个澡,但经过窗前,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外瞟。佛堂俨然,所有门窗都是死死关闭的,周围没有灯光,仿佛一整个区域都陷在了昏黑的深渊中。
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他舔舔下唇——又突然听到大楼某处传来了女性的尖叫声。他无法判断具体位置,但听起来像从员工居住的楼层里发出的,短促地响了几次,然后就销声匿迹。
陈臻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情况,但不知为何,他又觉得刘姨或者其他员工会处理,犹豫许久,他还是没出门。
“……换一套衣服吧。”回过神来,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用早餐的时候,一同工作的几人都注意到,陈臻眼底泛着青黑,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有人打趣道:“小陈,昨晚梦到美女了?”
陈臻摇摇头,不知道梦到佛像更好,还是梦到美女更正常,总之,他不太愿意坦白,含糊地应了两句。
所幸别人不是真的关心他梦到什么,很快开始说起其他话题,比如有个新来的女孩正和刘姨闹呢,吵吵嚷嚷,非要离开这里。可前几天暴雨,上下山唯一的路被泥石流堵住了,清理需要时间,所以刘姨只能安抚她,说路一通就让人送她走。
谁知女孩还是不依不饶,就在走廊上喊有鬼,昨晚有许多东西在她房间外面走动。她惊惶得两眼直瞪,还是两个男同事壮着胆子上去把人按住,最后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令她睡下了。
陈臻越听越感到微妙,也许成为众人话题中心的女孩,就是他知道的那个?但他记得对方总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行事也张扬,怎么一下子就疯疯癫癫了?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疗养院的药品很多,多得奇怪,不像保养身体用的。医生还教他帮忙给老人注射,每次完成,老人都会流露出十分愉悦、轻飘飘的神情。
没等他开口,几人看见刘姨过来了,当即殷勤地让出座位,陈臻也只得闭上嘴巴,默默地听。
刘姨自然是过来安排新任务的,今天是疗养院的住客们拜佛的日子,他们几个都要帮忙。昨天陈臻之所以要去打扫,也是为了现在做准备,那些老头、老太太可不好糊弄,说要拜佛,就得亲自上阵,谁劝都不好使。
被打岔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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