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里拎着跳高杆。
整个人都和纤长的杆子一样,嶙峋而冷恹。
宋洇眯着眼,看着少年像是猛兽一样,肌腱发力,向上跃起,翻过横杆。
他腰腹上有薄而紧绷的肌肉,夏风猎猎,动起来便能看清楚外套下那一块的形状。
傅晏侧着身子跌坐到黑色的垫子上。
“傅晏,第二跳,220米。”
裁判吹哨,周边有不小的哄闹声。
显然,这个成绩很高。
少年从比赛区域走出,身边的男生让开了一条道,没人想挨到他,好像他是个危险的病毒,触碰了就会生病。
“还挺厉害。”人群里,有同学不咸不淡地评价。
也有人附和:“原来,廉价的运动鞋也能跳那么高。”
“可不是吗?真是大开眼界,还以为穷学生只会死读书。”
“会学习、会运动又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劳碌命,给人打工的。”
“……”
议论声是最让人讨厌的绿头苍蝇,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有道清润甜美的声音打断,像是一道闪电从晴空落下。
“你真厉害,学习好,运动也好。”宋洇的身体微微前倾,她挡住了傅晏前行的路,眼里满载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话一出,周边议论的声音就好像是被人浇灭了,甚至比一开始更为安静。
宋洇的目光平静地从围观的同学身上掠过,暗含几分警告。
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她在帮他撑腰。
可傅晏估计是个瞎子,就是看不出来。
“让让。”还让她走开。
宋洇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矿泉水,递了过去,“给你送水的,f、y、同、学。”她一字一顿。
傅晏没接,垂着眼睛,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不用。”
被拒绝宋洇也不生气。
少女笑盈盈:“我没有名字吗?”又问:“还不认识我啊?”这都多少次了?宋洇直白地盯着这个人,似乎生出了几缕小脾气。
傅晏避开了她的视线,换了方向想走,还没走几步就又被拦住了。
少女就跟个不讲道理的恶棍一样,他往左,她也往左,他往右,她照样挡着。
傅晏想扭头回比赛区了。
宋洇喊住了他,“傅晏,你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拿了全校第一,背诵的科目都是第一,这么好的记性,记不住我的名字?”少女很笃定:“你肯定记得。”
宋洇那件果冻色的运动外套在艳阳下发着闪闪的光,像是质地纯良、光泽不减的碎金。
傅晏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只觉得她好像天生璀璨,叫人灼眼。
他向前走,这次宋洇没挡,跟了上去。
宋洇很会聊天,语气温和,认真聆听的时候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说话不会让你辨析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的父亲将她教得很好。
宋洇抛出了问题:“傅晏,你的晏是‘海晏河清,时和岁稔’的晏吗?”
傅晏快步向前走,少年的腿长,宋洇要迈一步半才能跟上。
许久,似乎是见宋洇一直跟着,终于肯和她搭话:“字是,意思不是。”
清冷的声线带着运动过后轻微的喘,像是扑掀翅膀的风眼蝴蝶,还挺勾人。
宋洇略思索,眯眼问:“哦,那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的晏?”
又没了回答。
应该是猜对了。
傅晏停下了脚步,郑重告知:“宋小姐,我还要继续参加其他比赛。”
他有正事要做,提醒她别纠缠。
性格真冷,脾气也倔。
宋洇在心里评价,颔首:“知道了,”她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不过有些建议,“但是傅晏,你必须记得我名字。”
笑容浅淡,眼波粼粼,平静的语气不容拒绝。
傅晏微微蹙眉,撩起眼看她,两个人就这样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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