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这般不出面让底下的人胡乱猜测。
那皇上现在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坐钓鱼台,看着谁先忍不出出手,再狠狠斩下不安分的人的头颅。
所以他们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风险,万一皇上就真的是病了,他们就会比旁人失去许多先机,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手。
顾淮安并非全能之人,三皇子对官场终究了解不如他透彻,许多事要他亲自去处理。姜若现在快到了临盆的日子,柳氏病重随时会有危险。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难免分身乏术,也着急上火,大冬天也起了一嘴的燎泡,连带着整个人都瘦下去一圈。
可他必须还得撑着,一有时间便回来回来照顾柳氏,让姜若在旁边能休息一会。
“不忙,接下来会留在府中很长时间。”顾淮安心里盘算着,三皇子也该要和文臣接触,便在心里将剩下来的活都算在了三皇子的头上。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姜若不方便的话,这段时间我在,我去做。”
柳如是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说:“我想见见杜家的人。”
“我这个身体不争气,怕是回不去了。你帮我给杜家带个话,叫他们来看看我吧。”
这句话一出,姜若的脸色就变了。
顾淮安看向坐在床边忍着泪的女子,伸手握住她的手,答应下来,“好。”
郎溪离京城大约两三日的车程,顾淮安派人快马赶了过去,三日之后杜望春和杜遇山就先赶过来了。杜老爷这次也来了,不过因为年纪大受不了颠簸,便后一天同杜夫人、杜遇勉母子一起赶到。
看到柳如是消瘦的模样,杜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
她用帕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缓了很久都喘不过气来。
她和柳如是原本就差上一些岁数,再加上这些年柳如是心智近似孩童,她几乎就是将柳如是当成女儿一般照顾。
“你……你早该告诉我们一声。”
“没想到而已。”柳如是费力地摸着,最后抓到她的手,“我其实挺好的,今日早上还喝了半碗燕窝粥,岁岁亲手给我做的。”
她只听见俞氏压抑的哭声,宽慰着:“嫂子,我真的挺好的。”
俞氏半晌道:“嗯,我知道。”
“大哥他们呢?”
“都在外面,等会儿就进来,爹也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吧,我想见见他们。”
杜家人随后就进来了。
杜家大爷杜望春最是多愁善感,见到柳如是的第一眼就红了眼款,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杜遇山对这位婶婶的感情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别开眼去,眼角泪意浮动。杜遇勉也知道些事,感受到周围沉闷的气氛手足无措地站着。
而杜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
他年纪真的大了,头发花白,身上的皮肤如同枯枝一般皱在一起,象征着时间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在接受身边长辈、爱人、友人甚至是孩子的一个个离去之后,他的脊背也不复当初的挺拔,蜷缩着像是苟活下来的元龟。
说起来他真的活得够久了,怎么还不死,占了孩子们的阳寿。
柳如是前几日精神都不大好,今日却突然来了兴致,一一问过杜家人的境况。
等到了半下午,她第一次强烈地要求要起来,由着杜夫人替她换了件黛蓝色的襦裙,稍微将头发盘了盘,挽成简单的发髻。
她还参加了晚上的筵席,反常地吃了很多很多东西。
饭后,众人就坐在侧厅陪着她聊天。
她说起了从前的事情。
她说自己年少时活泛得很,跟着师兄们一起爬树就摘鸣蝉,下水摸鱼被娘亲逮了正着被狠狠训斥一番;她说自己读书时学问不错,书院里的先生教一遍东西她立马记得,有一次会考她还得了第一;她说她及笄了胆子仍旧大,会偷偷和人出去一起喝酒,会偷偷去淮河畔看那些所谓才子佳人的戏码……
她说:“其实我这辈子都过得挺好的,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杜老爷子没忍住,眼泪从皮肤的缝隙里溢出,“孩子,是我们杜家对不起你。”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柳如是说。
只是下辈子,她不想再嫁入杜家了,不想再嫁给那个自己第一次偷跑出去喝酒就抓住她的少年了。
她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眼泪,费力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岁岁,不要难过。”
有时候她觉得命运对自己温柔又残忍。
温柔的是,她的女儿还活着,比她想象中要更为出色。残忍的是,它让她遇到了岁岁,却不肯给她们更多一点相处时间。
也罢,或是是她贪心了吧。
她最终释怀。
拍了拍女儿的手,开始给她的岁岁哼江南小调。
哼那一年的雨水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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