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妈妈当着一眾同学面前,把我骂得痛哭起来。「你把我的说话当作耳边风吗?」她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我的额头,破口大骂:「你怎么这样不争气!竟串连外人欺负妈妈!」妈妈所讲的外人是我的表弟,我欺负她的方式是「和表弟打招呼」。不知袖里的旁人,看见妈妈的激动模样,许是认为我串同歹徒骗走她整副家财。「我不是……有意的……」我哭得气喘如牛,双眼肿得快要睁不开,后脑发麻,头昏脑胀。我依稀记得,妈妈只提及过姑妈、姑姐欺负她和爸爸,没有讲过表弟也有份儿。「对……不起……」我没暇馀深究她之前的话,只求妈妈尽快消气,带我回家,躲过同学们的指指点点。「我真的对你很失望!」她失惊无神掩面痛哭起来。我说错话吗?她哭得很可怜,彷彿我将她推入刀山油锅之中。妈妈突然转身快步走开。「不要啊!」我连忙追上去,拖扯她手腕,深怕她会丢下我。妈妈用力甩开我。「不要啊!」我再次追上去,恐惧倍增。妈妈用力甩开我。「不要啊!」大街大巷里,眾目睽睽下被骂得狗血淋头,我觉得很丢脸……一轮扰攘后,我们终于回到家里去。「你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妈妈抱起一脸懵懂的妹妹,逕自走入房间,剩下我在客厅里。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因为我忘记妈妈的话,和表弟打招呼,伤害了妈妈。我不知道姑妈、姑姐、表弟是如何欺负她和爸爸,但妈妈哭得这样伤心,肯定不是小事情。我不争气!我不孝!我活该!我用心自省,直至不知不觉间在梳化上睡着。睡醒后,发现妈妈仍气得躲在房里不出来,只有爸爸在客厅照顾我和妹妹。罕有地,他不是在看马经,而是餵妹妹吃晚餐。见我醒来,他从厨房端来一碗通心粉给我,说妈妈生气得很,需要时间冷静。我掩嘴呜咽起来,深怕妈妈不会原谅我。「你是否不明白发生甚么事情?」爸爸放轻声线,微微舒缓我的情绪。我点头。「姑妈、姑姐对爷爷嫲嫲说,女孙不及男孙好,令爷爷嫲嫲决定不再照顾你。妈妈认为爷爷嫲嫲偏心,所以很生气……」爸爸尽力将事情说得简单,让年仅七岁的我易于明白。我明白了,原来妈妈一直为我而受委屈!愧疚来袭,我哭得更兇。我放慢脚步,跟在女孩后边。她继续蹬步走,走出大厦,往商场走去。大厦和商场之间的道路,旁边有个小公园,置有几套简单健身设施。小公园内,男孩背着书包,打开双臂,无畏在平衡木上倒后走。他的平衡感很好,但对快要成为一孩之母的我而言,这是难以接受的恐怖事。甫看见女孩身影,男孩马上从平衡木上跃下,快步走到她身边。「喂!」他的语气带点粗鲁,笑容天真可爱。「我请你食铅笔!」他反手从书包侧袋抽出一条铅笔型的紫色啫喱。「哼!」女孩接过啫喱,没再蹬步:「下次不会轻易放过你。」和男孩并肩走,拐入商场侧的小路去。没能知道二人的真正关係是同学、家人、朋友或邻里,但我仍然被两小无猜的纯真深深撼动。如果,我当时选择忠于自己感觉,而不是家人的片面之词,我和表弟之间又会是甚么光景?即使我真的作出不同的选择,又如何?我和表弟之间,该只能说说笑笑多几年,直至升上中学。长大了,各有各的生活圈子,自然难将童年的单纯和快乐延续。所以,童年才是那么可贵,那么值得珍惜。我又摸摸肚皮,对你说:「我定会多带你到小公园,和街坊邻里的小孩子玩耍。但要切记,千万不能吃太多零食,对身体很不好……」与你聊着聊着,我终于走到超级市场。可惜幸运星饺子全数售罊,我只得选购其他食材。在货架间穿梭来往,见到不少家庭主妇大手扫货。尤其是罐头货架那边,大部份货品低至六折,更易挑起眾人抢购意欲。情况说不上混乱,惟眾人眼神不约而同隐隐渗出「敌意」。对!她们在打仗,为六折罐头施尽浑身解数。两名妇人互睄一眼,齐齐向午餐肉罐头进发。左右夹击,扰乱敌人,将硕果仅存的午餐肉扫进购物车内,手法纯熟又疯狂。掛上胜利笑容,施施然在我眼前走过,到其他货架去。我小心翼翼护着肚子,逛了好一会儿才往收银处付款。踏出超级巿场门口,在门侧小枱上收拾不织布袋。一个对着手提电话另端大发牢骚的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期然瞥了瞥她。她是结党抢罐头的其中一位太太。「阿美?她去了银行。我和她刚在超级巿场抢了很多好东西!」我窃笑,笑她自己也用上「抢」字。间聊几句后,她终于忍不住入正题,大数阿美不是。所谓「不是」,不也是甚么贪小便宜、粗声粗气、衣着老土、身型肥胖……甚至諉过于阿美,说是她提议合作抢货物,自己也觉得很丢脸。是吗?她觉得很丢脸吗?我看不出来呢!两舌者,很丑陋。在我八岁那年,我们全家搬迁。单位面积大多了,景观开扬,设施配套更臻完善。除了爸爸、妈妈、妹妹和我,阿姨和婆婆都搬来一起住。
婆婆向来不喜欢阿姨,说她不恋家,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年轻时拋下家人,独自到异国流浪。「她只顾自己风流快活,难为我们辛苦赚钱供她读书,她却不愿安份打工养家。」婆婆每次提及阿姨,都会重提此事。儘管阿姨回港后努力工作,协助妈妈照顾婆婆,婆婆仍忘不了阿姨昔日的轻狂。我总觉得妈妈性格遗传自婆婆。可以全心全意为家庭付出,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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