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上了年纪,一个人根本做不了那么多事,从他潜入医院带走爷爷开始,之后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密谋好的局。”
“老爷子手上的那个印泥,应该是用来按压什么合同的。”
除了本人的名字签署,按了手印的合同文件同样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应。
“如果老爷子还活着,只要他不承认是本人意愿所为,或许还能说一句无效,可现在死无对证,万一日后出现了什么按了手印的文件……”
只怕处理起来会有麻烦。
商延枭当然知道这点, “阿续,你觉得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问出口的问题,却有着很明显的指向性。
柏续这回没了留余地的可能,隻说,“已经是明码了,不是吗?”
“……”
商延枭没接话,瞳孔深处的恨意越蓄越浓。
他努力压製着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吻了吻恋人的额头,“先睡吧,别担心,一切的一切,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柏续内心深处的恐惧还在蠢蠢欲动,他不由自主地往商延枭的怀里贴近了些,近乎贪婪地嗅着恋人身上令人安定的气息。
“商延枭。”
“嗯?”
“我在。”
“我知道,我也在。”
…
柏续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他又一次梦到了那片白茫茫的雪山,浑身都是刺骨的冷意,双手下还是那堆怎么挖都看不见人影的雪团。
眨眼睛,他周围的场景又有了变化。
柏续站在雷雨轰动的公路上,低头望向那五六米高度差的斜坡,倒在地上的人不是商老爷子,不是商确言,而是浑身被血浸透的商延枭。
柏续连滚带爬地扑到恋人的身边,却怎么都无法将毫无生机的他带回到公路上。
轰隆!
又一道巨响砸下,似雪崩,又像惊雷。
他绝望地仰头,只能看见眼前又一道模糊而嚣张的身影,满怀仇恨、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商延枭一块!”
梦魇的画面再度转变,商延枭驾车带着他再度行驶到了新国的那个路口。
同样从路口钻出的车辆撞上了他们,而他们也再度撞在了路口的电线杆上,只是这次没了上回的好运气——
商延枭完全被卡死在了车座上,烈火从他的脚底蹿出,柏续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恋人被火焰吞噬,那股迎面扑来的灼热感让他感到无比窒息。
身体就在这一轮又一轮的冰火两重天的绝境里煎熬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柏续才猛地挣脱出来。
“延枭!”
他骤然睁眼,又因为剧烈的头疼艰难喘息着。
柏续望着空落落的床侧,内心深处的恐慌很快就从梦境蔓延到了现实,他根本顾不上疼到快要爆炸的太阳穴,起身跑下了床。
砰!
房门从内外同步打开。
商延枭端着刚刚泡好的感冒药,看见满脸虚汗却又惊慌的柏续,眉头紧锁,“阿续?”
柏续眼眶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泛红,向来爱逞强的他在这一刻彻底没了嘴硬的念头,“商延枭,你去哪里了?”
商延枭瞧出恋人的不对劲,一手端着药杯,一手带着他往床边走。
“阿续,你怎么了?”
商延枭将被子拉回到了柏续的身上,拿起一旁备好的温毛巾擦了擦他的虚汗。
柏续也不说话,眼里满是惊魂未定。
商延枭隻好温声解释,“你和确言后半夜都发了烧,我刚去给你泡药了。”
“几点了?”
“还不到五点。”
商延枭重新探了探他的额头,神色越发担忧,“怎么还那么烫?难不难受,来,先把药喝了,等天亮了再不退烧就去打一针。”
“……”
柏续根本无心喝药,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商延枭。
商延枭察觉出恋人眼中过分的惊慌,隻好又将药杯放下,贴近将他搂进怀中,“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从得知爷爷死讯那一刻开始,我其实就觉得你的情绪不对劲。”
柏续眼中压製的是失去亲人的悲痛,除此之外,还夹带着商延枭无从读懂的茫然、无措和恐慌。
柏续将整个人的重心都卸在了商延枭的怀中,他抵在对方的肩头,听见自己强烈失控的心跳,再也没了隐瞒的心。
“商延枭,我……”
有点害怕。
没能说出口的情绪,却被商延枭默契接收,“你在怕什么?”
“……”
哪怕不知道从何提起,柏续还是冒然地开了头,“延枭,我、我想和你说个事,关于我自己。”
商延枭偏头吻了吻柏续的发丝, 温柔接住他的迟疑,“你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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