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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十三)(2 / 2)

退了一步,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田妮也发觉了自己的行为有过,脸红起来。

背后传来拖拉机哗啦哗啦在碾压土路,卷起许多尘土把田妮新换的花裙子弄脏了,她一阵拍打。

陈从牧不喜欢田妮,他最爱他的妻子。

然后,可能,他会比较在意苏逸梵,毕竟曾经是同事。

她的经历又是那么的令人唏嘘叹惋。

金秋时节,大丰收的那天。

苏逸梵戴着草帽迎着西晒,望见成堆澄黄的玉米堆。

不知什么时候,陈从牧坐到了她旁边。

组织找我谈话,只要我承认妻子的错误,写篇反省书,就可以回奉天了。

写啊。为什么不写,让怎么写就怎么写。苏逸梵呵呵笑他,努力活下去,怎么活的好就怎么活。你肯定笑话我没骨气,我屈服給日本人,但我活下来了。你也学学我吧。

我学不来。陈从牧说,我头脑简单,就一根筋。

组织还找我,问我要不要再婚。

我拒绝了。陈从牧说出心里话,我爱我妻子,她会弹一手好钢琴,我最喜欢她弹的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还有《命运》。

苏逸梵咽下口水,不自主地抓紧了他的手。要好好活下去,你和我说过,越来越好的,幸福会有的,面包,爱情都会有的。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比我更懂人性和哲学。社会在发展,可却从来没有文明过。他哈哈大笑起来,第一次这么放肆地笑,对着斜照的夕阳。

那也是苏逸梵最后一次见到他笑。

《北大荒文艺》大丰收的金秋月刊出炉了。

那一天,营地里欢灯结彩,篝火晚会上大家载歌载舞。

烤玉米真香。田鸿扒开一根,剥干净玉米须,递給苏逸梵。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总是记挂着苏逸梵,这个有着黑历史的女人。

或许,是从他背她走夜路那天开始,不,是在看到她井边洗衣服那天。也不是,更早,是那天他在田野里看到她搂着自己的妹妹,跳起资本主义舞蹈的时候。

她接过他的玉米,听到他在她耳边厮磨,我也想学那舞。

苏逸梵脸红到耳根。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突然来报告。

陈主编,陈主编,他他死了。

死了?田鸿站起来,嘴角还挂着刚啃下的玉米粒。

怎么回事?

吊吊死在梁上穿着灰布的兵手指向上。

田妮听到,扔掉手中的玉米棒,撒腿就往宣传部那里跑。

怎么怎么就自杀了呢?田鸿没有想明白,田妮更加不明白,她趴在陈从牧身上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这个营地里,几百人,或许,只有苏逸梵才明白,陈从牧的心是什么。

田鸿忽然紧紧握住苏逸梵的手,惧怕地问她,你,你不会也想自杀吧。

不,我怎么会,我会活着,怎么好我就怎么活。

我不是真的嫌弃你。他握住她的手又抓紧了几分。

我知道。

苏逸梵没有抽出手,就这样被他握着,温暖舒适。

她顺着他回答,尽管她知道,他内心扎着根嫌弃她的刺。

或许,未来,不知道哪一天。

他也会像宋伯良一样把她抛弃,甚至用绳子绑起来,給她头上戴上高高的帽子。

叫她跪在数千数万的人面前,数着她一条一条的罪状。

就算如此,她还是要活着,怎么好怎么活。至少,她现在活的好。

在这个垦荒营里,他是副营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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