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里总带着血锈气,让人想起氧化酥软的金属,苔藓充满水分的根部带出一些碎锈粉簌簌下落,用手指碾起来有种粗粝的,令人着迷的触感。
各色低矮交叉的地衣纠缠着叫嚣,像是狱门中伸出的一双双疯狂摇摆的手,伴随着呼救声,在那片虚空中想要抓住什么的动力,是恐惧情绪的本能动作。
寻找遮蔽,抓住一切能赋予人安全感的东西。
但是虚空中什么都抓不到,空气中亿万个微小粒子从指缝流出,空之外还是空。
梁婉的手挥舞着,打到窗玻璃上,看着划过的杨树和田野,风吹过那些待成熟的谷物,但梁婉看见了未来,终会落到谷物上的那把高悬的镰刀。
她逃了。
梁婉找底下一个小妹买了汽车票,让小妹在贵西取出全部的票交给她,这些票据,一张张具有法律效率出行凭证,就是她人身自由的续费券。
赵西泽留在贵西,继续着他以往的生活,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就会出现另一个女人,是性交之外的,存在于他生活之内的一个女人,取代梁婉的位置。
她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临走前也没询问赵西泽,要句承诺还是要他承认情感,都没有。全当是赵西泽当年保护她,外加这次被打成这样也没服软将自己交出去的回报吧,管他为了什么呢。
再转一站就能到目的地了,白池那时候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为了留在赵西泽身边拒绝了,想不到今天还是因为赵西泽,兜兜转转,她到达枫林这个陌生的城市,投奔白池。
精心护理的长卷发几天没洗,从发根打绺到发梢,失去弹力,软塌塌地贴在衣服上。
在今夜门口,白池看到的梁婉就是这副模样。
至于梁婉为什么突然来找她,白池不想查,知道太多秘密不是幸事,了解过多就意味着背负,她承担得已经够多了。
所以她只是将梁婉接回来,安排在今夜送酒水。
之前的梁婉是个清秀中总带着怯态的小姑娘,时隔五年,她的面容变了很多,更加夺目耀眼了。但皮囊之下,梁婉还是那个因为《霸王别姬》哭到梨花带雨的小女孩吗?
熟悉的景致与人物不易看出变化,当下的城市按了加速键,高楼可以平地起,也能在瞬间崩塌,即便周边存在巨大差异,也很难让人清晰地感知到岁月流逝,但久别重逢却最能令人唏嘘。
从旧识的身上,就是能轻易察觉出自己变了。甚至都不用多留心的一眼,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分量都能衡量清楚。
这次的贵西之行,熊冯特的态度有些奇怪,白池不信她目前的价值大到让熊冯特甘于这样做,熊冯特表现出的复仇快感,甚至不亚于她自己,而在马秋林落网以后,熊冯特居然没再跟她联系。
这场交易在满足白池的需求后,他作为权力所有者,不正是时候对白池提出要求吗?
白池安顿好梁婉后准备联系房谷,就在这时,她收到了熊冯特的消息。
屋内满当当的古朴装饰,镂花屏风后,熊冯特新请了一尊佛像。
熊冯特虔诚地合掌,头颅低下,缓慢上抬,复始三次。
视频开着,却没人说话,静得能听见香灰燃断的声音,白池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熊冯特在试探白池的反应,他并不能确定,马秋林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传到白池耳中。毕竟他要培养白池,控制白池,也想成就白池。白池知道真相的话,会很麻烦,他不想刚开始就对白池采用强制手段。
毕竟这太失礼了。
既然没有,那就好办得多。
小伍刚跟他报告,说白池在今夜安排了一个女的,发来的照片他细看过,是个陌生的女人,来源待查。
熊冯特细致地擦干净手掌,将燃香的味道除去: 蜂鸟最后携带的冰毒是x-7,白小姐想为你的新作品取什么名字呢?
red,红冰。血的颜色,钱的颜色,很好看,熊冯特一定会喜欢。
未来的三个月,白池大概率会呆在实验室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明明开始那次,她都要放过唐景珏了,她谁都不信,除了她自己。
可是现在
白池以为那些心动的迹象都是对美好的觊觎,初衷只是单纯地想尝尝,她的生命像是带着罪恶,置身于黑暗太冷了,她觉得唐景珏是暖的,拉下来取暖又有何不可呢?
她意识到自己抿唇的动作有些熟悉,很像,很像唐景珏。
枫林市局大厅刺目的顶光下,唐景珏捏着子弹的检验报告,对面坐着同样一言不发的秦斌。
贵西一家KTV的枪击案,犯罪嫌疑人梁婉持枪逃逸,弹壳的膛线痕迹经过检验,属于一支警用手枪,秦斌在基地的卧底行动中丢失的那支。
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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