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镜门后,他与叶如霏见了一次面。
婚事是叶家与江家强行结下的,他知道叶如霏并不喜欢这门婚事,只是她不敢违抗家族,故而选择屈从。
若没有今今,他不会明白喜欢讨厌这些感情于他而言都是些什么样的感受。他早已习惯了像是木偶一般,被长老们置在高高的镜阁之中,只要让世人看见,他是太霄一脉的天才,是能够继承顾祖师传承之人,这便足够了。
这便足够了吗?这便足够了吗?这便足够了吗?
他不要做世人的江公子,他要做只属于今今的江公子。
他对叶如霏说:这次冼镜大典,我会向长老们提出,我身中情毒,失贞失节,已失去做你道侣的资格希望叶家能够退掉这门亲事。
若你能退掉这门亲事,我自然无妨,只是为她做到这种地步,甚至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这值得么?叶如霏看着身后顾祖师的石像,长叹一声,你既身负太霄一脉的传承,拘泥于情爱,只怕辜负掌门对你的期望。
无妨,你比我更适合继承太霄一脉。
叶如霏极少正眼看他,他二人都受制于家族,她看着江宣鄞就像在看着他自己。
两面互相映照,空无一物的镜子。
因为空无一物,所以即便被摆布操纵,也不会觉得痛苦。
这次,她少见的抬眼看了他。
直到叶如霏看见那双笃定的眼。
她才明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已不是一面空无一物的镜子了。
若你能在冼镜大典中取得顾祖师的传承心中不免一动,叶如霏好心地给出了建议。
多谢,愿你也能如愿,朝着顾祖师的道路前进。
叶如霏有些意外。
她从未同人诉说过,他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又或者,他其实从来都明白。他知道她对他的恨意,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点上,她输得很彻底。
叶如霏看他离去的身影,面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自由了,而她也能自由。
在冼镜大典中得到顾祖师的传承后,他跪在大殿中,同掌门与诸位长老言明,他失贞失洁,已无法维持与叶如霏的婚约。
他扣首三下,生平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愿望。
父亲,母亲,请解除我与叶如霏的婚约。
他第一次这样称呼长老,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
笃定,果断,他只想和今今在一起。哪怕她对他只有喜欢,哪怕她,永远不会爱上他。
他身负顾祖师的传承,并以此要挟,长老们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想将这件事立刻告诉今今,匆匆赶去了今今所在的居所。
衣摆因生风的步履翩迭而起。
门被推开,室内却空无一人。
江宣鄞其实隐隐清楚她早晚会离开,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实在太过忽然。
他看着站在门外踌躇的江宣钰,只是苦笑道: 为什么是这时候我还有未告诉她的事情。
宣钰,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的婚约已经解除,从今往后,我只属于她。
我从不奢求她能爱我可她怎能这样轻易的放下。
宣钰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悲恸。
因为他不够懂今今,所以不明白今今可以多简单的从情爱中抽身离去。
她只是回明衍宗了,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看着江宣钰从袖中拿出的信,江宣鄞只是长叹一声,宣钰,她不会回明衍的,她是真的离开了,到你我都找不到的地方。
你为何这般笃定江宣钰不信,长袖之下的五指紧握成拳,骨节隐隐泛白,你分明从不过问她的来历。
是啊,他从不过问今今的来历,但他却明白她的心。
她洒脱自由,永远不会爱上谁,也永远不会属于谁。
可宣钰不信他所说,当日便启程赶往明衍一探究竟。
而他留在房中,将今今留给他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信中,无非是说,她对他所说一切都是谎言,她一直都在欺骗他。
那些感情全都是假的。
江公子,你只是被我骗了,哪里懂什么是爱呀。
忘了我吧,修行不易,大道难成,何必耽于情爱。
他甚至能想到她写下这句话时,眼中隐含泪水的模样。
今今太清醒了,甚至不愿同他做一场美梦,她觉得这世间所有的情爱都不会长久,所以总能轻易的舍下。
她并不是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她只是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会长久。
即便真是谎言,可这又如何?
他爱你。
唯独这件事情,他心知肚明。
镜心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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