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花房送来的,我无事时,也会修剪一二。”她指了指还没有收起的花剪。王之玄哑然:“殿下竟精通这个。”李化吉淡道:“算不得精通,不过以此讨过几口饭吃。”或许前番面对王之玄时,她还有些自惭形秽,可托谢狁的福,她现在已没了这种心思。她是轻贱的贫民,可也是堂堂正正靠双手吃饭的人,值得尊敬,不似世家,目无纲常,外在如何风光霁月,私下却是窃国的盗跖,又怎配得到她的高看。王之玄诧异。李化吉道:“高门大户喜欢奇石怪树,自然就有人做树景的生意,为投你们所好,卖个好价钱,都会将好端端、自然生长的一棵树,修剪成你们喜欢的样子。”王之玄微皱眉,似乎不大喜欢将高雅的喜好沾上铜臭味,可那束红梅实在得他心,王之玄便在怪异的心态中,落下了座。
有一瞬的冷落。王之玄停了半晌后,见李化吉并无开口的打算,只好先道:“伏皇后与她腹中的胎儿可是被赐死了?”李化吉手一颤,不愿回想,匆匆点头。王之玄道:“昨夜我与三郎长谈,还议起过此事,我不懂朝政,劝他弱女无辜,他却仍一意孤行,只是没料到是让你去赐死。”他脸上露出怅然的笑。李化吉有些奇怪:“赐死皇后,只是大司马一人之意吗?”“或许王家也同意了,我的想法只是我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本家长辈的想法。”王之玄又重复了回,“你知道的,政局复杂,宦海藏污纳垢,我并不想入世,近来父亲常有要我接任之意,可我想起三郎大变的性情,又会心生怯意,害怕也会步上他的后尘。”李化吉心头一动:“大司马从前是什么样的性子?”王之玄提起从前的谢狁就想笑:“都说王谢风流,可是王谢两家所有的郎君在一起,都比不过他谢狁一人。”“我记得有一回他和三两好友夜宿竹林小屋,晚间忽兴起解舟,顺河漂流,漫无目的,看尽一夜星汉。”“冬日采雪煮茶,夏日滴露沸汤,春阳簪花高眠台上,秋日折柳猎马瀚海里,现在大家争相模仿的,都是三郎玩剩的东西。那时候谁没有听过谢家三郎的名声?就是画舫歌楼里的妓子都私下攒了赌局,看究竟谁能做他大约是真的许久未有人能与王之玄谈论谢狁,因此他说得有些投入,一下子就到了午膳时间,李化吉只能客客气气地留他用饭。王之玄不拘小节惯了,他与谢家的关系在那,使唤起衔月就如同使唤王家婢女般,自然而然地要跟御膳房点菜。李化吉入宫这样久,向来是御膳房做什么,吃什么,就是遇到不爱吃的菜也从不说,还不知道御膳房竟然可以点菜。王之玄要了开水白菜,松鼠桂鱼,樱桃肉。这都是李化吉没听过的菜色,尤其是那道开水白菜,她琢磨了下,觉得应该就是蒸白菜。等菜端上来时,就见粉彩翠竹纹汤盅里,一汪清水上飘着两颗脆嫩的黄白菜,连点油星子都不见。可稀奇的是,闻起来却香,等入了口更是清鲜柔美。衔月见她那样子,就知道李化吉没吃过,抿唇笑道:“殿下别看这菜样式普通,做起来却很费力,光是此汤就要用老母鸡、老母鸭、火腿蹄肉、排骨、干贝等食材分别去杂入沸锅,加入料酒、葱蒜等调味品调制至少两个时辰,再将鸡胸脯肉剁烂至茸,灌以鲜汤搅成浆状,倒入锅中吸附杂质。反复吸附两三次之后1,方能得这样一盅清冽的高汤。”衔月或许是无意,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公主不该这般没有见识,可李化吉确实也能有意无意间,品出她那点傲慢与轻视。大抵哪怕李化吉成了凤凰,凤阳阁的热汤还是灌洗不掉她脚上沾着的泥。李化吉默了瞬,朝着王之玄淡笑:“不愧加入本裙叭咦死吧以留酒柳3看漫看饰品还有更多呜呜开车是琅玡王氏,确实讲究,用这样多的好物去吊一碗高汤,从前我还在槐山村时,能去镇上割刀肉都要攒几个月的银钱,完整地吃一只老母鸡,更是想都不能想的事。”王之玄很诧异:“建邺富庶,你又有好手艺,何至于此?”他有意无意地看向李化吉的手。李化吉木然:“朝廷多苛捐杂税,长官的油水却不能少,于是摊到我们身上的负担只会成倍增加,于是总有不堪重负的人落草为寇,靠时不时下山劫掠而生。”这对于王之玄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东西,这帮时不时兴起就眠卧山石,醉宿竹林的人,根本想不到离他们不远之处,还有人要这般苦苦挣扎生活。而且,似乎,倘若他未记错,槐山村所属的县长,好像是郗家的郎君。可那位郎君似乎也总是与他一道出游踏青,很少见他去当差。但这原本也没什么的,他不也把自己的官职给忘了吗?这位出尘俊逸,手不染铜臭,脚不沾尘土的世家公子,头回在李化吉面前露出了些许愧色。为了补偿,用毕饭,王之玄主动提出要给李化吉补上今日她落下的课,于是又一个下午匆匆过去,王之玄理所当然地连晚膳也留在凤阳阁用了。晚膳李化吉给王之玄要了黄酒。李化吉从前并未闲银买酒,因此她没有喝过酒,只觉那壶烫好的酒端上来时,醇香四溢,因此起了点好奇心,尝了两盅。黄酒入口绵软醇厚,要等三两杯下肚后,才渐渐觉手脚发热发软,李化吉初喝酒不知其道,见王之玄连喝几盅都无异色,因此也坦然喝下,等到了筋骨酥软,脑子昏沉发晕时,才觉不对。但已经迟了,她只好坐在圈椅上,慢慢缓着。衔月瞧出她醉了酒,便想将她先搀扶下去歇息,谁知才刚靠近搭上了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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