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吊起,坠在马后,叫他穿着被雨水浸得湿重的衣服,睁着蒙着被雨水打迷糊的双眼,追在马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把左邻右舍都吵醒了,而这谢狁为逃跑的夫人在翻山阴的地的事人人皆知,当下大家看到谢家奴抓走了李鲲,又想起这位李鲲正是与李化吉来自同个山村,顿时兴奋不已,于是等天一亮,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李化吉也听到了。她不能不听到。客栈临街,会有小贩来摆早食摊,火炉一烧,香味一飘,那些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就随着冒高的热气,飘到了李化吉的窗台。李鲲竟然没有逃出城!他不仅没有逃出去,还被谢狁毒地用马拖行了一夜,拖行了一夜!李化吉咬牙切齿。李鲲本有安稳的生活,是为她而得罪了谢狁,她做不到无动于衷。李化吉起身换衣,推开门时,碰上了正打算敲她房门的王之玄。王之玄束冠,风度翩翩地看着李化吉,神色温和:“殿下要去哪儿?”李化吉听到了那些议论,王之玄自然也听到了。他昨日劝李化吉留下孩子,是出于对李化吉的怜悯,而不是当真愿意看着李化吉回到谢狁的身边。成王败寇,谢狁要王家败,所以他盼着谢狁妻离子散,也不算过分。但是王之玄一看李化吉的神色,他就知道劝不住李化吉,他能理解,他和李化吉是一样的人,若他有个朋友因他落了坏人魔爪,他也拼死要把他救回。可若让李化吉怀着谢狁的孩子,回到了谢狁的身边,又实在叫王之玄不甘心。所以他把李化吉拦了下来:“殿下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是要喝堕胎药的日子。为此,王之玄还替她请好了大夫,专门用来替她调理堕完胎后的身子。李化吉道:“可是谢狁抓了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王之玄道:“殿下可想好了,你若这般回去,这个孩子生不生,就由不得你了。”李化吉脸上露出了不忍与隐忍。王之玄温和道:“我已经吩咐人去药铺抓药了,很快就能熬出药汁。只是喝碗药,要不了多久的,殿下如此讨厌谢狁,难道当真要替他生孩子吗?”李化吉下意识地摸了摸尚且还算平坦的肚子,实在难以想象她诞下的孩子若有谢狁相似的眉眼,她该如何得崩溃。她犹豫了会儿,道:“好。”但这世上的事总是无巧不成书,阿妩见谢狁将李鲲捉了回来,那些不舍得对李化吉用的刑都加诸李鲲之身,她实在不忍看下去,便拖着崔二郎出去了。又因为天气太热,就是戴了幕篱也挡不住暑气,于是阿妩带着崔二郎进了医馆,和大夫买了两盏清热解毒、祛湿生津的凉茶,坐在那儿慢慢地喝。是以王家奴进医馆买堕胎药也免不了被阿妩看见了,她原是好奇,说了句:“麝香和藏红花?王二郎平素洁身自好,这般年纪了,连通房都没有,他要堕谁的胎?”但这话刚说出口,脑子就追上了嘴,阿妩立刻闭嘴不语了。崔二郎这些日子因为谢狁,对男女之事颇为敏感,于是开玩笑道:“王二郎若想金屋藏娇,还能叫你知道?只要藏的不是我们夫人,你管他呢。”崔二郎说完,也顿住了。如阿妩所说,王二郎洁身自好,长这般大了,除了隆汉公主外,还未曾传出与哪位女郎亲近。而李化吉,偏偏就在山阴丢的,找了这么些时候,客栈、酒楼、义庄、寺庙,都无她的踪影,她一个弱女子,又能藏到哪儿去?偏偏这王之玄就是李化吉丢了的时候,到了山阴!崔二郎猛然起身。阿妩忙拉住他,此时崔二郎再不肯听阿妩的话了:“她怀了大司马的孩子!我绝不能让大司马的骨肉流落在外。”他甩开了阿妩的手,命跟出来的婢女照看好阿妩,而后翻身上马,向谢狁下榻的客栈疾驰而去,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告知给谢狁。而阿妩看着郎君毫不犹豫留去的身影,愣了许久。她是帮李化吉逃走的人,最后却又因她,要让李化吉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谁知道了都要叹一句造化弄人。药材已放入药罐, 用中火熬上了。李化吉守在药炉边,没滋没味地吃着早食。她不是心疼即将要失去的孩子,而是在担心李鲲, 不知道在她等药的时节里, 李鲲又受了多少苦。只是这样一想, 她就如坐针毡。忽听厨房外喧哗声起,踹门的动静由远及近, 李化吉心神不安地站起身,就在这时,厨房的门被踹开,明媚的阳光被遮挡住大半,露出谢狁颀长的身影。李化吉下意识转身要跑,谢狁转身拔出崔二郎的佩剑掷在她身前, 锋利的光芒割断李化吉的去路, 他又抬脚踢翻药炉, 泼下的水将炉火浇得半灭不灭, 俄而又熊熊燃起。药罐碎一地,露出没有磨细、还能分辨出的藏红花和麝香。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重了起来。“好, 李化吉, 你很好。”谢狁每说一句话, 都觉得嘴里含了口甜腥的鲜血, 他需要费好一番的功夫, 才能把那些痛苦压制下去。收到消息后, 他疾驰而来, 就怕迟了一步, 李化吉就真的把药喝下去,杀死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啊。李化吉怎么能这般狠心!他的手都在颤抖, 看着李化吉侧着身,仍固执地不肯看他的身影,说不上是心痛还是失落,那些预料之中的愧疚与解释,统统都没有,她甚至称得上冷若冰霜,无动于衷。谢狁双眸赤红,他拽着李化吉的手腕带她走,原本如同木头人的李化吉忽然就活了过来,有了灵魂似的,拼命地挣扎,咬他,踢他,踹他。她所有的情感与生命力都用在反抗他身上。谢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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