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有些不满,“为何不将他们全部收拾了?”石都抬了抬眉。——不愧是商将军能问出来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无所畏惧。“商将军,您不是不想让世女知晓这件事情吗?”石都十分好脾气,耐心解释道:“如果把他们全部料理了,世女很容易发现端倪,倒不如留几个人应应景,以免世女起疑。”“这几人相貌平平,才华更是平庸,甚至连人情世故都不大精通。”石都竖手一指,指向隔着纱幔的那几人,“似这种人,纵然他们天天在世女面前晃,世女也不会瞧他们一眼。”商溯掀了下眼皮,顺着石都指的方向看去。如石都所言,那几人的确资质平平,在一群涂脂抹粉恨不得把香膏擦满身的士子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像是能花言巧语讨人欢心的,更像是初来乍到有些不知所措,又知自己身份尴尬,所以时时留意步步小心,不大敢用宫人送来的东西,整个人处于一种草木皆兵的惶恐不安。唔,这种人的确没甚威胁,他们只求自保,不想在相蕴和面前出风头,既如此,他便绕过他们这一遭,也好让相蕴和不对江东士子们集体倒大霉起疑。商溯接受了石都的说辞,“既然你为他们求情,那便暂且饶他们一次。”
“商将军果然是大气之人。”石都哭笑不得,但该说的奉承话还是会说。商溯骄矜颔首,“些许小丑罢了,本将不屑于与他们一般见识。”“”方才准备对他们下死手的人是谁?恩,一定不是您这位“大气”的商将军,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位顾三郎。石都扶额轻笑。“商将军,时间不早了,咱们可以去宫宴了。”夜色渐深,石都提议说道。商溯微颔首,“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浴室,向宫宴处走去。石都是典型的苦出身,以前给杨成周当扈从,如今已被姜贞拜将,仍依旧保持着往日的习惯,身边只带三两人,而不是与曾经的杨成周一样,出行之际前呼后拥,动辄几十人。商溯虽是世家出身,但一身反骨叛出世家,世家的那些排场规矩都舍了大半,对于曾经跟随他的扈从们,他在回到京都之际便为他们请了军功,如今各有封赏,领了官职,从奴仆一跃成为新朝的武官,可谓是脱胎换骨,鱼跃龙门。扈从们各有自己的事情做,他身边便只带着老仆,偶尔遇到孤儿乞儿,便收在府上做事,待他们长大之后,再为他们各谋前程。一如他对之前的扈从们一样,他希望他们前程似锦,再不为奴。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似这样的赤子之心极为少见,这大概是哪怕商溯脾气古怪难以相处,但石都却依旧愿意与他交好的最重要原因。他曾为奴为婢,是贵人眼里动动手指便能捏死的蝼蚁,在那些度日如年的岁月里,他曾无比渴望有一个正常人来当他所谓的主子,可是没有,他有的是被杨成周打得奄奄一息但杨成周仍不解恨,甚至要将他剁碎了喂野狗的,他都没有遇到一个能称之为“人”的上峰。直到他被相蕴和所救,小小的女郎以德报怨,哪怕自己吃食不足,伤药不够,都愿意救下濒死的他,那时的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的,是他运气不够好,遇到的人是杨成周。既然运气不够好,那么为什么不能推翻所谓的运气?凭什么出身卑贱,便要一世卑贱?终其一生都给人当牛做马?他才不要这样的人生。他的才干能力远远在杨成周之上,他不甘一生都是杨成周的狗。所以后来他射杀杨成周,义无反顾跟相蕴和走,哪怕她是逃犯,哪怕她是反贼之女,在被盛军追缉,他依旧愿意跟随着她刀口舔血,去构建一个他们心中的世界。石都抬头看向商溯。一个是赤子之心,一个是初心不负,从某种意义来讲,商溯与世女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石都笑了一下。商溯并不知晓石都心里在想什么,对他来讲,石都为人不错,这就够了,至于其他事情,他懒得想,更懒得去分析。——他没有谋反之心,更无夺权之意,所以哪怕性子不招人喜欢,也能靠着军功体面善终。两人来到宫宴。石都的时间掐得很好,低阶官员们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着,只剩几位重要官员与相遇和一家三口还未过来,商溯这个时候过来,正好能以武将第一人的身份入座。“商将军,请。”石都对商溯做了个请的姿势。周围官员们连忙整理衣冠,迎接商溯入席。商溯看也不看周围的文臣武将,只对石都略点头,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宫宴分两列,一边文臣一边武将,兰月左骞赵修文三人比较特殊,是为数不多的皇亲国戚,位置便在相蕴和周围,他们三人来得早,彼时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见商溯过来了,都笑着与商溯打招呼。这几人是相蕴和非常在意的亲人,商溯懒懒应了几声,算了全了礼。三人知晓商溯素来如此,倒也不把他的疏冷放在心上,叽叽喳喳说着话,热烈讨论着白日里相蕴和的受封礼。石都坐在商溯的下手位置,听到声音,频频向兰月看去。商溯掀了下眼皮,觉得这视线莫名熟悉。——他看相蕴和时,不也是这种眼神么?唯一不同的是他与石都性子大不相同,所以行为也不大相同,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行为,而石都则更加谨慎内敛,若不是他正好横在石都与兰月中间,他根本不会发现石都看兰月的视线。啧,喜欢就喜欢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至于搞得这么偷偷摸摸吗?爱也热烈恨也热烈的人不理解藏在心里搞暗恋的行为,见石都的视线又不着痕迹往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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