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只觉自己被人四马攒蹄、手脚并缚,被高高吊了起来,在烈风中四下摇摆,似乎随时就要掉到身下的万丈深渊一般。想要叫喊,却被口里塞着的裹脚布堵了回去,一股腥臭味直冲天灵。眼睛上瞟,却见那绳索一股股的断裂,每断一股,就好像一只利爪拨弄了一下嘬叽鬼的心弦,一阵揪心之痛中喉头梗塞,像是那裹脚布已咽落在喉咙处上下不能。眼看着最后一股麻绳“铮”的一声断裂,一种悬空感骤然而生,继而又似被温暖的怀抱包裹,一股因夜以继日的劳累而发出的洗不掉的汗味冲进鼻孔,这汗味虽然冲鼻子然而却越闻越温馨,一种潜伏在内心深处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未几,一股麦秸干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又淡淡传来,这嘬叽鬼日常歇息之处便是打的这种地铺,现下被如此熟悉的味道包裹,筋骨酸痛中又舒服到了极致,又是别样滋味。转了个身,感觉被头发触到了鼻孔,打了个喷嚏后,在暖阳的映照下伸了伸懒腰,惬意的睁开了眼睛,然而躺在自己身边的却是长舌獠牙的小媳妇,脸色潮红、头发被河水打湿又晒干后越发蓬松,吓得嘬叽鬼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突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叫道:“你你你……这这这……”又想喊人来救命,又不敢吵醒小媳妇,心中既是焦躁,又是庆幸。茫然四顾,只见四下里一片麦田,此时三月已尽,将近麦熟。而自己方才躺下的所在就是一处麦秸垛,这麦秸垛为农家所堆,一为冬季铺床防寒,又为冬季无柴引火所用,再为冬季草木稀疏喂牛所用,古时农家怎离得一头牛子了得。
见那小媳妇手足并缚、躺倒在侧,自己身无羁绊,为防止那小媳妇醒来肆虐,便窃喜庆幸的溜之大吉,向远处捏脚走去。沿着纵横阡陌走没多远,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这才想起自己还挨着饿,不过在这满地将熟的麦田中还能饿着自己么。随手摘了一把麦穗,在田间找了几个石块架起了炉灶,只是手里少了火媒,看着攀上头顶的太阳,心中不服“难道自己真就只能吃生食么,老子偏不。”想起村里老人曾说人家有本事的人能点石成金、滴水成火,这金子俺是见过却没摸过,可这火么,谁没用过。难道有本事的都是人家,咱嘬叽鬼就不能有本事,偏不!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有些人倔劲一上来,就是三头牛也拉不回来。这嘬叽鬼偏不信邪,尽管饿着肚子也不食用生麦粒,其实将熟的麦粒从麦穗上搓下来,农家人就有生吃的,奈何这嘬叽鬼心中执念业火已生,怎能一时泯灭。
盘腿坐在自己那小小的炉灶前,冥思苦想、定目思虑,忽的看到禾下露珠将晞,又看道天上日头虽将至中天,但禾下仍有湿气。便想到滴水生火中的滴水可不可以是水滴呢,所谓滴水不是一滴一滴的滴水,而是静态的水滴呢。奈何水滴自己可不会自己升温着火,古人言“君子善假于物也”,而这日头普照大地,使得一众温暖祥和。再看时发现那露珠斜下里一处光晕,伸手触摸果然比别处温热。伸手杵弄禾苗,不料露珠滑落,这水滴能不能贮存也是个问题。嘬叽鬼将自己掐掉麦穗的一节麦秸掐到手里,放到嘴里噙弄,嘬了几下麦秸,忽的慧至灵心,想到将水珠注入麦秸中。先将掐了麦穗的麦秸从中掰弯,那无头麦秸便如断了脊梁骨的河虾一般弯下了腰。又将一节空心麦秸一端折弯堵实插入一处泥巴里,采了露水注入其中,移动泥巴将两截麦秸对准却两口相离一豆之远。又将上方麦秸扣了小孔注入三滴露水,那露水下滑到下方麦秸处果然不再落下,便在两处麦秸间形成了一豆水柱。嘬叽鬼见映在地上的光晕涣散,几经挪移才聚了光点,从麦秸垛抱来干燥麦秸,等不多时竟真的生了烟着了火。
将麦穗烤熟之后,嘬叽鬼一边吃着喷香麦粒,一边想着原来滴水生火不过是聚光升温、炽热取火而已。嘿嘿,这下咱也是能人了,有时间得给流利虫显摆显摆,哎,不知流利虫跑哪里去了,薛堂村怎么样了,这里又是哪里呢?
嘬叽鬼咂了咂嘴,正想着不知所往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思路,只因蹲在地上久了,两腿麻木不能就起。只听得一声“噗呲”,那自己堆筑的炉灶在一桶水下浇了透凉。然则两腿发麻不能跑开,冲到嘴边问候之词被一双恶狠狠地目光堵了回去。目光所及处,眼前这高大汉子身后还站着一个矮小身影,然而就在这大汉犹如杂剧中老生一般两肩架起,脑袋晃动左摇右摆的走近前来时,这大汉走在左边,后面身影走在左边,这大汉走在右边,后面身影走在右边。几经回合,背后身影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向眼前大汉腰身,骂道:“你这傻大个,干啥呢你,左摇右摆的,吓唬小孩子干啥!”那大汉被推开也骂骂咧咧的,却不来争执,自觉走到一边。看到那矮小汉子,嘬叽鬼惊讶认出,原来是昨日那馄饨摊主。嘬叽鬼见到熟人脸露喜色,然而见到摊主笑眯眯的走近前来,心中不自觉的“咯噔”一下,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想到自己不过是吃了人家一碗馄饨,至于深交却是没有,在这空旷田野中不知这摊主要做什么。
嘬叽鬼毕竟是个孩子,嗫嚅着还未出言相询,那摊主先自笑嘻嘻的说道:“小娃子,你咋在这点起火来了,乖乖不得了,你可差点要了我们的老命了?”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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