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描眉画眼,便往唇上简单点涂些胭脂,权当增添气血。临走之际,细辛把一条银鱼色翠纹缠枝素面披衣披在贺兰香肩上,系着她颈下系带,一本正经交代:“医官说了,您的身子现在吹不得风,得包严实了。”春燕也找来了顶薄纱帷帽,戴在贺兰香头上,“脸也得严实了。”贺兰香哭笑不得,不知这大热天的能有什么风,随她们去了。收拾好,已近午时,贺兰香又耐着性子用完饭,这才真正等到出门的时候。她们住的地方名为绿绮台,景如其名,的确满目葱绿,清新盎然。庄子管事听闻贵客游园,毕恭毕敬前来陪同,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似的。贺兰香会意,温和道:“您放心,我不会胡乱走动,教有心人瞧见,大家都麻烦。”管事见她如此明白,暗自松下口气,略为感激地道:“小的多谢夫人体谅,不过夫人也不必太过谨慎,咱们庄子地方大,平日接待的贵客就那几个,加之夏日炎炎,无人前来泡汤,只要不往外去,都是无妨的,譬如绿绮台外的听风园,宴月亭,还有小西湖对面的芳菲林,这些地方,夫人皆可随意走动。”贺兰香眼前一亮,笑道:“小西湖?临安西子湖何时生小的了,这我可得去瞧瞧。”管事也笑,差人陪送带路,还想找来步辇,被贺兰香制止了,她现在就想活动筋骨,不想躺着坐着。晌午灿烂日头下,湖面波光潋滟,浮光跃金,明亮刺目,左右两岸楼阁环绕,尽头翠林绵延,风景如画,赏心悦目。贺兰香到了地方,看着“小西湖”直发笑。西湖不西湖她不知道,反正是真的小,巴掌大个湖泊,一步便能迈过去似的,打理出这般秀丽模样,也是不易。她很快便看腻了湖色,便招来湖上小舟,想让人拉她们到对面林中玩去。细辛春燕现在看见水多的地方便打怵,压着声道:“您还是不要过去了,怪吓人的。”贺兰香道:“这有什么,人若吃饭噎了一回,还能从此绝食不成——快走吧,船都到了。”俩丫鬟欲哭无泪,只得陪着过去。
船行须臾,至翠林。贺兰香下了船,本踌躇蚊虫叮咬,犹豫不敢上前,直到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这小林子也别有洞天。碧绿稠密,但种的都是不招蚊虫的树木,例如香樟梧桐,夜香乔木,地上花草茂盛,也都是驱杀蚊虫的种类,例如薄荷,迷迭香,茉莉,香草。有这些在,蛇虫鼠蚁都得绕道走。贺兰香安下了心,带着俩丫鬟潜入林中尽情游玩,只感觉比李噙露的避暑山庄还要得趣一些,玩累了,林中还有供客歇息的翘脚凉亭,亭子里面还有好几坛未启封的佳酿。喝是不敢喝的,不过贺兰香到底开了一坛,顿时,浓郁清冽的酒香之气萦绕整个凉亭。贺兰香嗅着味道,笑说:“好香,是太平君子。”春燕犯起古怪:“主子,太平君子是什么?”贺兰香正欲解释,便见春燕身旁的亭柱上依稀刻有几行小字,不由得起身过去,低头喃喃念道:“梅雨霁,暑风和。高柳乱蝉多。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她喃喃重复一遍,扑哧笑出了声,由衷赞叹,“好妙的人,我当这亭子里的酒是山庄送的,现在看,想来是这位妙人的了,罢了罢了,不给他乱动了,我现在就摆回去。”将酒重新封好摆好,主仆三人休息够了,又在林中嬉闹了半晌,直到跟来的随从出言提醒,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是时候该回去了。仨人摘了不少花草编做花环,手上脏兮兮,出了林子便围到湖畔掬水洗手。贺兰香玩出一身薄汗,烦恼抛诸脑后,心情开朗明快不少,人一轻松,那股焉坏的孩子气便又上来了,肚子里坏水一翻,抻起两条胳膊便往细辛脸上甩水珠。“主子干嘛啊!这是奴婢新做的衣服!”细辛气得又想哭又想笑,舍不得往她身上甩水珠子,便往春燕身上甩。春燕无妄之灾,急得直嚷:“主子往你身上甩水珠子,你不甩回去,往我身上甩做什么!”细辛耍赖:“谁让你不拦着主子的!”“好没道理的事情!我看今日你是别想离开这了!”二人捧了满手水,你泼我一脸,我泼你一头,场面混乱喧闹,笑声叫声不绝。贺兰香笑得直不起腰,幸亏头上顶了帷帽,不然水珠子高低也被溅上满脸,摆着手劝架,“好了好了,怨我开这个头,回去赔你们一人一身新衣裳,别闹了,船都来了。”细辛春燕这才算止了架,打完闹完,各自给对方整理起着装来,庆幸眼下幸亏没有外人在,否则可就显得太没规矩了。转眼,小舟靠岸。离得远有乌蓬遮挡,贺兰香没看清楚,现在近了,她才发现,船上似乎是载着人的。回忆管事说的话,她并未对此有太多警惕,但到底心眼动了动,拉着两个丫鬟靠边不少,随从护在身前,将主仆三人挡个严实。直到船上之人下来,带着小厮走出三丈开外,贺兰香方动身走去,欲要上船离开。湖面潮冷,凉风习习,贺兰香刚经搀扶踩上船头,便一股劲风赫然袭来,直接吹掉了她头顶帷帽,帷帽轻巧,蝴蝶般扇动纱翼,眨眼飞出三丈。“帷帽!主子的帷帽!”贺兰香下意识回头,不顾风吹发丝,衣袂飘摇,视线追随帷帽,定格在年轻男子干净的翘头云履前。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捡起了它。残阳灼烈,金光铺地,水天共染火红炙热。万丈余晖下,隔着船头湖水,两道视线蓦然相撞。“多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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