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先皇子被找回去,太上皇和那些老臣必然簇拥正统新帝。那到个时候,段斐只有死路一条。“是。”花影领了命,出了马车。不多时,段斐骑马走到扶薇的马车旁,亲切地唤:“阿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扶薇掀开垂帘,看见一脸灿笑的段斐。段斐将亲手采摘的一捧花递给扶薇:“给阿姐摘的。阿姐喜不喜欢?”扶薇没接话。她将花接过来,垂眼看着怀里的鲜花。娇嫩新鲜的花草随着马车颠簸而一晃一晃的。扶薇心里突然陷入挣扎。保护段斐,是从扶薇很小的时候就印在心里的执念,已然成了一种本能。更何况,她与段斐早几一体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若为了这个山河着想,将段斐放在龙椅上真的好吗?她开始犹豫,犹豫不该因为个人安危和私念,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她是不是应该将社稷安康放于个人生死之上呢?心绪不宁让扶薇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咳稍止,她蹙着眉想着花影刚刚禀告的事情。难道李拓真的在壶州把早夭的先皇子找到了?她心里又开始挣扎,倘若先皇子真的还活在世上,可流落民间二十多年,是不是也未必会比段斐做得更好呢?然而此时此刻,李拓并不在壶州,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城,水竹县。天色彻底黑下去,星月都被厚厚的阴云所遮,天地之间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着,视线受阻,人也觉得压抑。“咚咚咚。”一阵叩门声,敲响了院门。片刻之后,屋子里的灯亮起来。梅姑披衣下榻,小跑着去开门。“顾琅,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今天——”梅姑拉开小院的木门,看向院门的人影。那是一个消瘦的老者,须发斑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在夜深里,亮如沉星。不是顾琅。梅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再去打量站在院门口的人,莫名的熟悉感,让梅姑心头一紧,她再一细瞧,将人认出来,脸色顿变。李拓微笑着,喟然般感慨:“老臣终于找到了。”梅姑脸色发寒,冷声:“你找错地方了。”她想要去关门,李拓握住门,阻止了她的动作。李拓一步迈进门槛,梅姑再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他。李拓抱衣,姿态端正地朝着梅姑跪下来。“臣李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梅姑眸色几经转变,乱跳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二十多年了,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原先长公主每日坐在龙椅之后, 垂帘听政时,不知有多少人或当面或背地里骂她祸国。长公主消失一年,今日却突然重新出现在早朝之上。这竟是让许多为战事担忧的朝臣在心里松了口气。扶薇像以前那样一身玄黑的宫装在身, 端坐在龙椅之后,睥睨着下方朝臣。她美艳的脸上总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专注地听着朝臣禀话、议事, 偶尔开口一言半句,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将事情敲定。这一年缺失的光景仿佛不复存在,长公主还是那个长公主。又因为长公主已经接了晋国递来的婚书, 朝臣们如今对她更是宽和许多, 那些往日对她的意见暂且通通压下,只剩臣子本分。不仅是扶薇走了一年, 段斐这个皇帝也有许多时日不曾上朝。今日堆积的事情特别多,扶薇端坐在上, 认真地处理着一件又一件事情, 今日这早朝,竟是一直到接近午时。蘸碧站在角落里,眉头揪着,时不时望一眼扶薇,心里担心得不行。一步奔波从江南日夜赶路赶回来,昨天晚上下半夜才赶回宫, 今日就这样操劳,长公主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啊!蘸碧站得远,仔细端详扶薇神色, 见她专注地处理着正式,神情瞧着似乎还好。终于等到下朝, 蘸碧松了口气。段斐先站起身,紧接着便该是长公主起身,二人离去,朝臣再退去。可是段斐站起身之后,扶薇并没有起身。扶薇转过头,看向蘸碧。蘸碧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低着头快步走过去,走到扶薇身边去搀扶她。扶薇淡然起身,被蘸碧扶着离殿。那些下方低着头的朝臣若此刻抬头看去,定然不能发现端倪。可唯有蘸碧知道扶薇几乎把身上的所有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扶薇搭在蘸碧小臂上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蘸碧扶着扶薇离开大殿,避开人群,扶薇站定,眉头紧锁地闭上眼睛。“殿下,要不要先去偏殿里坐一会儿?”蘸碧小声询问。段斐也是一脸凝重地走过来,他心疼地说:“都劝阿姐今日不要来早朝了,非要过来!”扶薇身疲心乏,没有说话,看向一旁的车鸾。蘸碧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扶着她登车,没有去偏殿休息,而是直接回长青宫。一回了长青宫,扶薇完全没了在朝堂上的气势,整个人软绵无力地偎在床榻上。她身上疼,身下的床褥要多铺三层,靠着两个软枕才舒服些。蘸碧知道扶薇肯定又吃不下东西,拿了温水递给她。扶薇结果温水,刚要喝,嘴刚张口,作呕的感觉强烈,来帕子都没来得及拿,一口吐出。吐出一口血。蘸碧惊呼了一声,赶忙颤着嗓音大喊灵沼,让灵沼立刻去太医院找孙太医过来!
扶薇平静地拿着帕子擦拭唇边的鲜血。她拧眉看着弄脏了锦褥的鲜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算要死,她也要去了晋国,死在那边。不过扶薇觉得自己死不了。瞧着蘸碧快哭出来的样子,扶薇奇怪地看她一眼:“哭什么?又不是能死的大毛病。”扶薇知道自己死不了,但是后半生也就这样一直被病痛折磨着了。孙太医很快赶过来,给扶薇号过脉。他叹息着摇头:“殿下忘了老臣的叮嘱,切忌操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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