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保一声令下,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拽起瘦弱的小六,如铁的拳脚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招呼,惨叫声刺透锦画的耳膜。“不……别打我的小六!”锦画拼尽了全力挣脱,“爹爹!”惨烈的画面让他不忍去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姚天保不住磕头,一瞬间,甚么自尊都不要了。“我吃!爹爹!我知道错了,放过我的小六,他甚么都没做错啊!”姚天保掰过他泪流满面的惊恐脸庞,淡漠道:“你也就这个时候乖。”锦画哆哆嗦嗦地伸手,刚要伸手拿过饭碗往嘴里扒,却被姚天保踩住了手,而后他抬脚将台阶上餐盘里的晚饭踢飞,盛满饭菜的碗在空中划了道弧,“哐当”一声,饭菜洒落一地。姚天保冷冰冰地发话:“既然好好的饭不肯端着吃,你就给我像狗一样爬着吃!甚么时候吃得干干净净,我甚么时候叫他们停。”锦画再没有犹豫,为了小六他甚么都愿意做。他像条饿疯了的狗,飞快地爬到地上那滩饭菜前,双手胡乱捧起来就往嘴里塞。数不清的砂砾石头一起被塞进嘴里,锦画来不及吐,就这么囫囵往下硬吞。一边吞,一边流泪。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小六明明是个那么好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固执,总是端着没点屁用的架子,小六就不会这样了。都是自己害了他!珠碧说得对,自己就是个假清高的下贱东西!装甚么……悔恨的泪水不断往下流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把这些饭菜全部吃到肚子里去。最后一口混着砂砾的米饭吞到肚子里,那疾风暴雨般落在小六身上的拳脚终于停止了。“小六——”锦画连滚带爬地想要过去查看小六的伤势,却被姚天保拽住头发往屋里拉。“不——!痛……”头皮快要被活生生撕离颅顶,锦画哭着求饶,十指在姚天保手腕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大门“砰”地一声关紧,不多时,传来因恐惧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小六听见了。姚天保在虐待他的相公,可他已经没有力气求情,他好痛,痛得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屋门重新打开,姚天保带着打手扬长而去。锦画狼狈地从门后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他要赶紧到小六身边去,可才受过姚天保非人的折磨,一双腿早已软如烂泥,勉强走到台阶前,就失力地软到,直直滚了下去。
剩下的距离,他双手双脚并用地爬,极力伸长的手触碰到小六的指尖,小六艰难地朝他的方向滚了一圈,两个人终于紧紧拥在一起。“小六……对不起……”“我没事,相公……不疼。”小六颤颤巍巍咧出个安慰的笑,在一片青紫肿起的脸上显得十分滑稽。锦画抬手,疯了似的左右掌掴自己的脸。为甚么要硬扛,为甚么早不肯听话乖乖吃饭,为甚么总是这么固执。如果早点把饭吃了,小六就不会挨这顿毒打。他害了自己,更害了小六。悔恨的热泪滴落在小六肿胀的脸上。小六怎能容许他伤害自己?用了吃奶的力气扒拉住他的手,合在一起,拢在自己带血的双手手心里。小六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喘匀了,说:“下回……相公要好好吃饭……不要动不动就绝食……就算世界上没人疼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呀……”锦画哭得一抽一搭,将小六往怀里抱得更紧:“好,下次不会了……”主仆俩都衣衫不整,发丝散乱,狼狈成这样。小六伤重,自是没办法再伺候他了。姚天保去了一趟萃月轩,临时调了小九过去伺候锦画,给他梳洗打扮,吩咐他要将锦画妥帖地塞到客人的马车上去。小九来到霁月轩时,就见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主仆俩抱在一起,狼狈地瘫坐在院中。珠碧闲得没事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绝世好机会,非要跟着小九一块儿来,见到他俩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打心里高兴。珠碧环着胸倚在廊前,啧啧地说着风凉话:“哎呀~锦画相公,你也有今天!”“……”锦画没心情再与他斗嘴,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被姚天保折磨之后的双腿软似面条,他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又“扑通”一声磕到地上去。小九一个人扶不起来,冲着珠碧咋呼:“别说风凉话了,那么无聊就过来帮我!”珠碧鼻孔一哼,杵在原地动也不动,道:“我帮他?想得美!他不是能耐么,不是腿脚利索么?自己走啊!”闻言锦画恶狠狠地甩了个眼刀过去,可恶的珠碧,真想把他眼珠子都抠下来。“赶紧的罢!等会儿耽误了时辰我也被鸨爷揍一顿,和小六躺一块儿!”珠碧这才不情不愿地扭过来,拽起锦画一只胳膊和小九一块往屋里拎。“小六……”锦画喃喃道。小六还在外头地上呢,锦画心系他的安危,只好拉下脸皮道:“能不能帮我把他带回屋里去……大夫应该会来的,拜托了,帮帮我……”小九将他安顿到床上,应一声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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