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并不觉得这监生的父亲卖不好的东西,唐小娘子就做不好,相反,什么食材到了她的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有人问:“真有让人不困的功效?”那监生点点头:“却是有提神之效,比浓茶还管用。”沉默了一会儿,有人道;“我想选巧克力了。”苏承他们方才细看了巧克力的背面,反过来发现,正面也有玄机:巧克力正面形状像一张铺开的卷轴皇榜,上面凹凸印着四个字:金榜题名!哪个读书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即便废如苏承,金榜题名也是一直以来的希冀啊。“我决定了,我选巧克力!”“我也是。”“和金榜题名起笔来,蛋糕算什么?”“……”这回,犹豫的语气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十分坚定的声音。苏承原本还想着,他们这些人一分为二,一部分选蛋糕,一部分选巧克力,然后交换着吃。现在好了,蛋糕没有任何诱惑力了。想吃蛋糕,去唐小娘子的铺子里买就是。方才还犹豫的监生。此刻一拥而上,挤挤攘攘道:“许厨子,我选巧克力!”苏承顺利抢到一块巧克力,心满意足地坐下来,仔细端详手里的美食。与其说美食,不如说端详“皇榜”,“金榜题名”四个字,可太太太好看了。他把巧克力恭恭敬敬举在手里,嘴里念叨着:“皇榜阿翁在上,保佑我明明秋闱榜上有名,这样我阿耶就不会打断我的腿了,还会给我数不清的钱挥霍哈哈哈。”不止这一个做白日梦的,放眼整个食堂,只要拿到巧克力的监生,都会默默祈祷一番,场面神圣又滑稽。为什么有些事能做到全国统一,大概就是眼前这番情景。祈祷完,苏承把他的亲亲“阿翁”放进嘴里,“咯嘣”一声咬下一个角。熟悉的清苦味瞬间袭击味蕾,带着丝滑的甜香,慢慢在舌尖融化,融化后,舌头上竟留下一些脆脆的碎粒。他想到同窗所说的咖啡豆,这些碎粒,便是咖啡豆碎吧?咖啡豆碎粒均匀掺在巧克力里,嚼起来酥酥脆脆的,像嚼脆米粒一样。烘焙过的咖啡豆碎粒也是苦的,苦中带着焦香,非要用牙齿研磨一番,香味才能出来,且越嚼越香,越嚼越精神。“我感觉我比方才伶俐了!”这是什么说法?苏承吃完一只咖啡豆巧克力,只觉得头脑都通达许多,刚才晨起背书那股子昏昏沉沉的劲儿,此刻竟然荡然无存了。虽说这个说法有点搞笑,可监生们实实在在有这个感受。
“真的耶,我也觉得清醒不少。”“快吃快吃,吃完回去背书。”苏承难得觉得自己是个学霸,慌忙把剩下一半的巧克力塞进口中,又领了两只大包子,揣着回了讲堂。边吃边背书,苏郎君从未有过如此勤快的时候。“刘司业,两位庖厨,这是许大厨做的豚肉包子和精肉糜粥,请用。”食堂一角,后厨的杂役给刘司业三人上了晨食。刘司业尽地主之谊:“两位尝尝。”晨起到现在还没吃任何食物,唐玥早就饿了,闻言道了声谢,夹起宣腾热乎的白面包子,就着粥,大口吃起来。“冯厨子,你也吃。”刘司业喝了一口肉糜粥,道。冯厨子哪里吃得下,眼睁睁盯着监生们的动向。明明监生一开始还在两种甜品之间犹豫,为什么犹豫过后全都选了巧克力,无一例外!他做的蛋糕到底哪里差了?“冯厨子?”冯乙回过神,眼神黯淡,没好气道:“吃不下。”唐玥大口干饭,丝毫没受影响,吃得香得很。不得不说,国子监的伙食,还是很好吃的嘛。刘司业身为地主,不得不劝慰道:“别气馁,不是还有暮食嘛,还是有翻盘的机会。”冯厨子“哼”了一声:“用‘金榜题名’的字样来吸引监生,唐小娘子不觉得胜之不武吗?”唐玥把汤匙里的粥吸溜进口中,嚼嚼嚼:“为什么会觉得胜之不武?我在苏女郎的蛋糕上还写了‘百年好合’的,为什么不能在巧克力上写‘金榜题名’?”她又啃了口包子,嚼嚼嚼:“冯大厨你不是最爱模仿我嘛,怎么没想到在蛋糕上写字,也写个‘金榜题名’呢,看监生更喜欢你做的蛋糕,还是我的巧克力。”冯厨子脸色阴郁,这几日他单在做法上下功夫,谁主意到“字”了。刘司业暗戳戳想,人家已经在考虑样式了,他还在琢磨口味,难怪到哪都比不上。冯厨子没什么好脸色:“还有暮食又能怎样?上午都没监生选,下午就有人选了吗?”刘司业其实心知肚明,冯厨子败局已定了,刚才那话也只是安慰人,便道:“你若觉得暮食翻盘不得,现在认输也行,这会儿天还早,不耽误你回酒楼做生意。”冯厨子:“……”他抱怨来抱怨去,真让走他又不乐意,不到最后关头,总觉得奇迹会发生。说不定上午监生吃腻了巧克力,下午就要换换口味呢。绝对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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