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浓郁,积攒了数日的雨迟迟不下,将天空压得低沉。
久不见日的草木失去了往日生机,耷拉着枝叶随风摇动。
身姿挺健的男人肩背包袱,跨步上山。
他身着利落束袍便衣,腰身被束得极窄,与宽阔肩膀形成了鲜明对比。每跨一步陡梯,他都掀起前襟迈出衣袍下修长的腿。
他急于赶路,俊毅的面上不露其他颜色。明明无喜无怒,却空然横生了一股难抵的冷肃。
直至他落步在一个断崖平台。
疾步倏止时,横斜的剑眉微扬,肃厉的脸上渐渐展出惊异之色。
只见断崖平台上一个孤零零的坟丘前,正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长发披垂,盘挽着简单的发束,仅一支银簪作衬外再无其他。
过风卷起她的雪白的外纱,她似有察觉,悠然回首。
“付向安。”
她轻灵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被风所携,带入了他的耳。
那声音化作千丝万缕,环绕在他的身周,将他紧紧捆束。他无力挣扎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她的明厉同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斥满了柔和的微光。
付向安突出的喉结一滚,他问道:
“您为何会在这里?”
“来看望方老先生。”
付向安余光所及,是墓碑旁的一坛酒。酒前摞着三个玉杯还没来得及摆放。
“您如何知道……这个地方。”
见他走来,小满挽好及地的裙摆,蹲身将三个玉杯在墓碑前列作一排。
直至男人步于身侧,她才启声道:
“是天监司的姐姐哥哥们告诉我的。他们说独身一人的老付无亲无故,逢年过节都来城郊青山陪伴他的恩师。如今大仇得报,我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一趟。”
小满松解着封坛的绳结,一圈一圈散在地上。
许久,只听身旁男人传来细语:
“老师要是知道您来,一定会很高兴。”
近在她旁半跪在地的男人取下身上的包袱,摊解开来。他取出一块净布,弯身擦拭着布满薄尘的墓碑。
空荡荡的墓碑上并无血亲的刻名,仅仅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方世安。
小满不禁问道:
“方老先生的子女呢?他没有后人吗?”
将墓碑清洁妥当,付向安从包袱中掏出冥银,摞在手里:
“经查司公务繁忙,时常通宵达旦的审理案宗,没日没夜的究查案件。老师一生未婚,论后人,应该只有我这个学生。”
他话语平淡,倒也寻不出几分悲色。
手来无事,小满抱着膝望着眼前这座可以称之为简陋的孤坟:
“身为经查司高令,为何会草草立碑在如此荒凉的地方。他是德高望重的老高令,经查司的共事们,都不会来看望他吗。”
付向安的手顿了顿。
方才平静的神色凝出了几许哀落。他并未纵容自己的情绪停留太久,而是继续摆开手中的冥银,从身中抽出火折:
“当年我与老师二人,因究查疑案牵扯到了江家身上,被经查司理事阻挠。却又因阻挠无果,而受当年的整个经查司排挤。即便曾经受他恩行之人,即便往日被他照拂之人,都生怕惹上江家,而对老师畏之远之。朝中丧办也得江家之意,就连官墓都不允他入。”
随着他的话音,她的脸越拧越紧。悲愤交加,让她扣紧了手心。
只听他接着淡淡苦笑:
“至于草草立碑,在您眼里的草草,实则用尽了我当年的全部家当。”
“方老先生的积蓄呢?”
身为经查司高令,竟连埋身钱都拿不出?
“老师一生清廉,又无家室。他用俸禄养活了很多凶案囚犯与死者的弃儿。其中……也包括我。整理遗物时,老师的草屋里倒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仅剩的钱银只余下六个板币。所以老师的丧事是我一手亲办的,包括这座坟,也是我亲手掘盖的。”
堆积的冥银中央引起了火苗。
身旁的男人倾着身布香,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灭闪烁。精壮的身躯持着习武之人的挺拔,举手投足干净利落。
她将他看作手中利刃,平衡朝中势力的秤砣。她愿意给予他信任,只因为他值得为她所用。
他的身影映在她的瞳中,燃出了零星温度。
可她此时在想。如果他没有被她从逆流中拖拽而出,他的下场,会不会与他的老师无差?人微言轻的小小常卿如何去撼动根茎盘踞在整个阎崇下的参天大树?
呐喊被淹没于洪流,任凭如何挣扎都渺无希望。
他会默默的死去。
或许无人所晓,抛身不知处。
小满执过一杯酒,站立起身。
她双手握杯举在身前:
“忠良枯骨无人祭,奸佞声名满天下。”
她言出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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