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得这样近,脸对脸,鼻息可闻。从未有过的距离使她又紧张起来,需要不断眨眼来缓解,眨动的睫毛触到了他克制的泪痕,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就原谅了他的花心与狠厉。他再尊贵,也不过是人。是人就会有缺点。至少他让自己和老丁头活了下来,单是这一点,也够抵了吧。“你一定是真武大帝送来的解语花。”他欣慰又感伤的松开她,微笑着向她张开双臂,“来。”她会意,微一犹疑,起身,缓缓坐到他腿上,他圈她在怀,笑吟吟地问:“想要什么赏赐呀?”“不罚啦?”她一喜。“逗你玩的。”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朕缺你那点银子吗?”“我就说嘛,万岁才不是那等抠门的人。”她笑道。“好啦,别贫嘴了,快说说,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当真?”“天下都是朕的,有什么是朕给不起的?”青萝沉思片刻,道:“银子就不必了,只有件事,青萝想跟万岁讨个人情。”“你说。”“绿竹今日拒了您,您可别生她的气呀。”上次的事,实在令她后怕,生怕他再起了心思,将绿竹打入大狱。朱祁钰哈哈一笑:“放心,朕不生气,其实今日之事,朕也在试探她。”“您试探她什么?”“可不可用。”他答,见她不甚明白,便又解释:“月人品性端正,为人厚道,朕有心抬举她以后协理六宫,可惜她太过单纯,若不给她找一个得力军师,恐怕她寸步难行,难堪大任。”“所以您相中了绿竹?”朱祁钰睨眼看向她:“她能一眼瞧出朕的身份,替月人遮掩,还能设局揪出柳尚仪,又是月人的好姐妹,这宫里还有比她更适合的军师吗?”青萝一听他竟看出绿竹设的局,惊道:“您都知道啦?”“哼,那日罚完她们,朕担心月人的身体受损,特召医官把脉,医官说她的身体早已痊愈,再未复发,朕还能不明白吗?”“万岁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她低下头,像个被逮住错处的孩子。指尖轻点她的额间,他又问:“你那红疹又是怎么回事啊?不老实交待,以后再不许你吃海味。”“是红梅花粉。”她招供。他睨眼过来:“你那做戏的功夫倒是好,装得朕都信了。”
她试探着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笑容讨好,语气讨饶:“万岁那是关心则乱,否则以奴婢这点小伎俩,还不得在真神跟前现原形呀?”他瞟了眼那攀在颈间的纤纤玉手,轻轻一笑,换了温和的语气:“也亏得你们机警,总算没坏了月人的身子。”“其实您根本不用试探,绿竹极重和月人姐姐的情义,一定会尽力保着她。”“哼,她对月人是忠,可是太后曾召见过你们,朕又差点处死她,哪里知道,她对朕还忠不忠呢?”青萝想起那日在太后宫里做的戏,不敢接话。“当年是少保扶朕称帝,在南宫那位眼里,朕与少保坐的是一条船,要清算也是一块清算。今日若她答应嫁给少保,便与少保荣辱与共,少保生则她生,少保死则她死,朕自然不必担心她会效忠那边了。”青萝面现担忧:“那她没答应,您会觉得她不可用吗?”朱祁钰摆摆手:“她是没答应,但她之所以拒朕,是为了维护少保,这说明是真的敬爱他。单是这份敬爱,她也会盼着少保好,更不可能效忠那边了。”“哦~您还真是费心了。”青萝恍然,心里一阵后怕,一面惊叹于他的心思之缜密,一面庆幸自己与绿竹的选择,否则早成两具白骨了!“只是她太聪明了,太过聪明的人难免让人顾忌。”他顿了一顿,瞟向青萝,似是故意说给她听:“好在她是个女人,只要不碰朝政,圈在后宫里做个军师,倒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反正军师嘛,换谁都可以当。”青萝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那您还信任少保吗?”“你怕朕会除掉少保?”他反问。青萝不置可否。“哼,少保是国之栋梁,说杀就杀,岂不是昏君所为?”他笑着摇摇头,道:“朕虽顾忌他会成为王莽第二,但大明朝离不开他,该用也要用。这为君之道嘛,就在防与用之间,明白吗?”“哦~”青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头想了会儿,冲他笑道:“既然万岁不生绿竹的气,那人情我也不必讨了,讨个别的如何?”“想要什么?”“免死金牌。”讲出这四个字时,她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期待。虽然他说只要不犯忌讳就没事,可是谁能保证不会踩个空呢?绿竹救人之前,她们哪里晓得这是忌讳?“嚯,好大的口气!”他轻戳她的额头,“你当那免死金牌是随便发的?若非是护国之功,休想有此殊荣。”“奴婢也护国有功啊。”“胡说八道,你护的哪门子国?”“奴婢将月人姐姐引荐给万岁,为您绵延子嗣,稳固江山,岂不是护国有功?”青萝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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