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双螭耳杯紧紧握在掌心中,他沉吟片刻,道:“绿竹已经跟我说了,野猫袭击,是她在香囊里误放了薄荷草所致。那猫头鹰嘛,约莫也是巧合,被人拿来做了文章。”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她浅笑道:“她既和万岁讲了,那定然是无心的。”“只是——”他一脸为难,“我若明言命格之说乃无稽之谈,又恐波及到太后,她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实不好——”“妾懂。”她微笑打断,“万岁实有苦衷,母子情分自是伤不得。紫禁城也好,白云观也罢,心安身即安,妾会照顾好自己的。”“容我再想想,再想想”言罢,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出于强烈的心理愧疚,当晚他没有离开,选择了留宿。 报喜“哦?”朱祁镇心头一动,“朕去瞧瞧。”蒋安立马撩起门帘,他迫不及待的出了寝殿,来到院中,抬首一看,果见成群结队的喜鹊扑扇着翅膀,在琉璃瓦上叽叽喳喳走来走去,好不热闹。“蒋安。”他唤。“奴婢在。”蒋安立刻上前。“这喜鹊临门可有什么说法呀?”他故意问。“自然是好兆头呀。”蒋安故意抬高了声音,“若有喜鹊临门,那主人家必有喜事。奴婢小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挂着喜鹊的画像,希望吉祥如意,事事顺遂。”“哦~”朱祁镇做出恍然状,“那这么说来,喜鹊既然能出现在坤宁宫,就表示坤宁宫的主人,往后也会吉祥如意,事事顺遂了。”“那是自然。”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间,钱皇后也被晶儿扶着走出,听得檐顶的鸟叫声,思索了会儿,低声问道:“青萝不是说,今儿个一早就会背着包袱来坤宁宫么,怎地还不见她人影?”晶儿了然于胸,笑道:“喜鹊都来了,娘娘您急什么?再等一会儿。”话音才落,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入,晶儿轻轻一嗅,展颜道:“来了。”朱祁镇也闻见了花香,循香望去,只见青萝穿着端正的五品女官服,带了一队女官走进,向他们恭敬行礼:“奴婢见过万岁、娘娘,万岁、娘娘万福金安。”她身后女官的怀里,皆抱了一盆怒放的茉莉花,花香便是由此而来。朱祁镇笑道:“昨日荷香,今日茉莉香,皆是沁人心脾呀。”
青萝道:“原先给皇后娘娘宫里送了几盆栀子花,不成想都枯了,这不,马上就要跟着娘娘走了,青萝便想着把它们全换下来,也算做好了最后一份差事。”朱祁镇微笑:“不急,朕没发话,你们就先在宫里待着,哪儿都不去。”“是,奴婢谨遵圣命。”青萝谢过恩,又向身后的灵香道:“为免晦气,先前那些栀子花都搬到后院了,你带人去换下来吧。”“是。”灵香率着众女官往后院而去。“奴婢来的路上,隔得老远就听见有喜鹊声,到了近处,才知道是皇宫娘娘宫里传来的。”青萝含笑步至钱皇后跟前,福了一福:“都说喜鹊报喜,奴婢先贺喜娘娘了。”看在眼里的朱祁镇笑了一下:“不如你来猜一猜,会有什么喜事呢?”青萝笑着反问:“还用猜吗?万岁在这儿,不就是最大的喜事么?”说话间,灵香急步过来,向青萝道:“元尚寝,那些栀子花又支棱起来了,还要换吗?”“又支棱起来了?”青萝作惊讶状,“真是奇了怪了,我去看看。”言罢,她快步往后院而去。朱祁镇抬首望了眼房顶上的喜鹊,意味深长道:“喜鹊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咱们也去看看吧。”后院。墙角边那一盆盆栀子花,倔强地伸展开枝叶,支棱起花朵,虽带着久病的疲态,却重新焕发了生机。“乖乖嘞。”青萝惊叹,“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起死回生的奇迹呢。”“不错,不错。的确是天大的喜事。”朱祁镇拊掌而笑,瞥了蒋安一眼。蒋安会意,忙向钱皇后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枯木逢春,时来运转。”“啊,奴婢懂了!”青萝作顿悟状,向朱祁镇笑道:“都说皇后娘娘须有真神佑护,才能渡过劫难,平安一生。原来这真神就是万岁呀,您瞧,您才来了一趟,喜鹊就纷纷来报喜,枯死的花也活了过来。这样看来,只要您能常来瞧瞧皇后娘娘,在您的佑护之下,她必然能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嗯,有道理。”朱祁镇颔首,“蒋安。”“奴婢在。”“传朕的话,吉兆成双,皇后娘娘的命格已破,无需再去白云观避灾,此后留在宫里,继续坐镇中宫。谁要敢来劝她自请退位,或是拿命格一事饶舌,休怪朕翻脸无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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